霍决一根食指勾住她羽绒服毛茸茸的帽沿,不多用力,就没让她走成。
时闻停了脚步,没好气地回头瞪他一眼,“又干嘛。”
那双眼睛生得漂亮,长睫墨瞳,波光潋滟。清清冷冷向上抬时,眼下泪痣仿佛也跟着颤了颤。
霍决脸上没什么表情,小心翼翼帮她把帽子盖起来。
遮住落下的雪。
也藏起那支斜斜簪在脑后的旧钢笔。
“你没必要守这种无关紧要的规矩。”
他抿直了唇,神情冷淡,拽紧了不许她往回走。
“别回去了,呛得难受。”
04旧疤
本地人常言:“安城深冬的天气,分为三种,极好、极坏以及不能更坏。”
此时此刻,情况正岌岌可危地处于第二种,随时准备滑向下一个更糟糕的选项。
暴雪肆虐,下山路险,车开得慢而谨慎。较之上山,多花了将近一倍的时间。
看这越发严重的降雪量和能见度,航班必定大面积延误,霍决一行大概率没法准时起飞。
时闻原本计划出了景区门口就分道扬镳,但雪势比预估的猛,雁回山地处偏远,公共交通约等于无,这种天气想叫个网约车并不现实。
于是只好改变主意,先蹭霍决的车到机场,然后再从机场转地铁回市区。
虽然困在封闭空间里,不可避免地靠得更近,但时闻感觉比刚才独处自在许多。毕竟司机和顾秘书都在,霍决看起来也忙,戴着蓝牙耳机对着笔记本在开视频会议,几乎不说话,也没什么空搭理她。
时闻自得其乐望着窗外,默默缩小存在感。
从公路转上高速之间有十几分钟路程,中途经过一个藏在松林间的河流。桥短,造得简陋,是座刷了蓝漆的钢梁桥。
下了桥,转过来角度才发现,漫天飞雪中,桥底下还静静悬挂着一团黑影。
“那是什么?”霍决不知什么时候摘了耳机,俯身靠近,与她视线齐平一起看向窗外。
炙热的吐息似有若无地打在耳后,令时闻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他的好奇心表现得太过自然,她没能顺理成章地将他推开,只微微将头偏了偏,答说:“黑山羊。”
霍决似乎思考了几种可能性,“当地习俗?”
时闻点了点头,“一种古老的辟邪方式,不算常见。”
“像是滇川藏那边的风格,要挂多久?”
“说不准,或许到除夕,或许到雪融。”
霍决没有对此展现出更多不合时宜的求知欲。那阵阴郁矜贵的皮革气味,只轻轻沾了沾她落下的碎发,很快又恢复至安全的社交距离。
“近年关了。”像是随口提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