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码一看就同她合身,她想起了前些月,陆舟忽然来量了她的身形,她那个时候就猜到他会送自己衣服,可等了几个月也没有等到,本以为是自己猜错了,她也渐渐忘记了这事,却不想,竟是在生辰这日,送了她这样贵重的衣服。
她马上推拒,“太贵重了,我受不起”
受不起。
她确实受不起这样的东西。
“我在医馆里头,平日里头给爹打打下手,再不然就是帮我娘杂扫屋子,我哪里穿得上这样的衣服”
她想要将衣服塞回陆舟的手上,“我不要,你收回去。”
陆舟笑了笑,觉得她有些傻,可随后却又有些心疼,他难得柔情,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你不穿得话谁穿,收下,过些时日,我带你去见我母亲。”
陆舟的话就这样闯入了她的耳中,云若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神色震惊,她道:“怀檀,你不要哄我了。”
他们两人,也算是很早很早就相识,陆夫人偶然一次知道了云若禾的存在,也知道陆舟待她不薄,知道归知道,可她却决不会接受这样的人进陆家的门。
且不说他们的身份摆在那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们一个是小侯爷,未来的侯府之主,而另外一个不过小小医女,两人之间怎么会有结果。况从前还有明家的那桩婚事在前,就算陆家的人再不喜欢他们那群土包子,可也不会背弃人伦,先做了什么落人口舌的事情。
他们之间的阻碍太多,即便说陆舟待她再如何不同,也没什么用。
“你同明家的小姐还有婚约,我同你之间怎敢去夫人面前现眼。”
陆舟淡淡道:“哦,你说她吗,她出事了。”
他的声音极淡,像是在说一个再陌生不过的人,而丝毫不觉这人是他陆舟未过门的妻。
他提起她,多无关紧要,即便说他们一家人死得那样可怜,可他对此却没有丝毫愧疚心疼。
简直冷血到了一副不近人情的地步。
“出事了?”云若禾听到这话,面上似极吃惊。
“母亲前两月给他们递了帖,邀他们上京,一家人在来的路上遭遇不测,碰到了山匪,没躲过去,四口人的尸体被人送到了大理寺门前,现我已将他们入土。”
陆舟说到这里,云若禾脸上惊惧更甚。
她不可置信地捂着嘴,眼中都露出了几分悲悯之色,她喃喃道:“不会吧,怎么会这样突然呢。”
夜风吹过,陆舟的声音更衬凉薄。
他替云若禾整理了下额间的碎发,说道:“阿禾,你怕些什么,他们死了不好吗,这样,你我之间的阻碍便少了些,别怕,他们死了,是他们倒霉罢了,同我们有什么干系。”
云若禾听着陆舟安慰的话,镇静了些许下来,可面色惶惶,看着还是有些许不宁。
陆舟将人揽入了怀中,轻拍着她的背宽慰道:“你便是太善良了些,过些时日,我们去见母亲,我会让她接受你的。”
他说着举起了云若禾的手,掀开了她手上的衣袖,上头露出了一道略显狰狞的伤疤,他的长指轻轻抚过,带着些许珍视,丝毫不觉它丑陋。
他道:“当初我差点死在野外,若非是你救我,我如今早下了黄泉”
当初老侯爷七十大寿的时候,陆舟才十七岁,那个时候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他为了给爷爷送寿礼,一个人跑去了京郊那头,想要给他狩一匹狼回来,亲自为他做一把不一样的狼毫。
可终究是大意,又或许是技艺不精,他没能狩下那匹狼,反倒差点就要命丧荒野。
他给了恶狼一箭,可却也被恶狼扑倒在地,他们陷入了最后的对峙阶段,都在等着对方阖眼闭气,从而上去给他最后一击。
陆舟直到今日都还记得,那匹恶狼吐着舌头,盘桓在一旁,就等他撑不住,从而将他果食下肚。
陆舟最后还是要撑不住了,他的身上留了太多的血,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他想,他还是太没用了。
他本来是想回家,告诉爷爷,他一个人杀了一匹狼,可是,他最后好像是要死在这匹恶狼的口中。
周遭万物,都渐渐失去了颜色,陆舟的眼睛终于忍不住要阖上了,恶狼也准备扑上来,将他的喉咙狠狠咬断。
可变故就在这时出现,不知道是从何处出现了一个女孩,手上举着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向了恶狼的脑袋。
恶狼不敌,一时之间被砸得晕头转向,可反应了过来之后,龇着牙恶狠狠地看着那个女孩,它眼中散发的绿色幽光,尤其可怖。它没死透,拼着最后一口气,朝着女孩咬了上去。
女孩敏锐察觉,伸出手去抵挡,她的手臂,被生生撕扯了块肉下来。
可待反应过来之后,她马上又拿起了地上的石头,疯狂地砸向了那匹奄奄一息的狼,直至它彻底没了气息。
陆舟在一旁,目睹了全程。
他想看清女孩的面容,可不论怎么睁眼,怎么用力,那画面就像是在他眼前蒙了一层白纱,他怎么都看不清楚。
他隐隐约约看到她走到了他的身前,步伐踉跄,每一步看着都像是快要摔倒的样子。
陆舟大脑一片空白,强撑着没有昏过去,他只知道自己最后被她背了起来,她的力气很小,个子不高,她抬起十七岁就已经人高马大的陆舟,十分吃力。
陆舟被她背着,每次都以为自己会被她摔到地上,毕竟她于他而言,实在是有些矮小了。
她怎么搬得动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