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瞧见了小侯爷那衣服不?看着便价值不菲,也难怪这事闹成了这个样子。”
“那人也太好命了些吧,得小侯爷如此爱重”
宫女们离开这处时,终是没有忍住说起了方才的事情,他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尽数传入了明无月的耳中。
她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从始至终,都趴倒在地,没有起身。
眼中依旧还在流泪,这回哭,却不再是气的了,分明易霞也已经得到了惩治,她也没有再叫人冤枉,可她眼中的泪还是止不住地在流。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还在哭些什么,可这泪,如何都再控制不住,就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宋姑姑还不曾离开此处,见到了明无月这副模样,看着她那还在汩汩淌血的手,止不住地叹气。
她亲自上前,想要将人从地上拉起身来。
这一拉,宋姑姑也叫吓一跳,她从来不知道,明无月竟然这样子轻,轻到就像是一床棉被掉到地上,不用多大的力,就将人从地上扛了起来。
明无月看着确实瘦弱,浑身上下没有几两肉的样子,可在宋姑姑的潜意识之中,她从不觉明无月会这样轻巧,毕竟说她是太过坚韧,平日里头就若一束暖阳,行事作风,从不叫人觉得她会瘦弱。
可今日,她扶她的身子之时,才有了这样的实感。
宋姑姑没废多少力,就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她看着形容憔悴的明无月,没忍住出手帮她理了下散乱的碎发,她出声劝道:“事情也已经明朗了,你回去吧,回去好生歇着些,殿下是个好人,想来也不会因为这事怪罪你的。”
她看着明无月的手,眼中难得露出了几分心疼,她道:“倒是你今日,受了委屈了。”
听到宋姑姑要她回去,明无月却一直摇头,她道:“不行,姑姑,我不能回去殿下他生我的气了,他一定在生我的气了。”
方才陈之钰离开之时的样子,明无月都还记得。
他那样好脾气的人,却这样看她,一定是生气了吧。
明无月想不到别的,她只是理所应当觉得,陈之钰一定是生了气。
他不能生她的气啊若是这样,岂不是一切都要完了吗。
她现在同陆舟见过面,谁知道他会不会认出来她呢她太被动了,唯一能借的,还是本来对她有那么一点好感的陈之钰的势。
可如今,陈之钰也生了她的气。
明无月伸出衣袖,擦净了脸上的泪,她不愿意回房,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明无月对宋姑姑道:“殿下生我的气了,我去同他道歉。”
说罢,她也不再顾及宋姑姑的阻拦,转身出了后罩房的门,去了主殿那处。
她今日必须要让陈之钰消气,明无月心中有中预感,若今日他不愿意原谅自己,她往后,再也不会有机会再去接近他了。
她已是穷池之鱼,能让她活下去的,也只有陈之钰了。
宋姑姑来不及再劝,就已经见人跑没了影。
夜色融融,月影遍地,月亮爬上树梢,散着皎洁无暇的光,周遭终亮堂了几分。
后罩房与主殿不过穿行一道拱门的距离。
她去了主殿,里头的人进去禀告了此事。
“殿下,那明无月来了。”
殿内不曾点灯,陈之钰坐在椅上,手肘撑着桌案,神色在黑暗之中,尤为晦暗不明。
他阖着眼,此刻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赶走。”陈之钰只二字,对一旁站着的文序说道。
文序本就不大喜欢明无月这人,听到了这话,马上就出去赶起了人,他看着她道:“殿下说不见你,你回去吧。”
明无月不肯走,她道:“我是真有话想同殿下说。”
文序听到她这话,眉头紧紧蹙起,他想定是平日里头殿下对她太过于好脾性了些,以至于叫她如今能这般没大没小,他声音有些沉了下来,带着些许训斥的意味。
“你可知道你现在是在说些什么话吗,你有话能同殿下说?你什么身份,殿下什么身份,他又有什么话该去同你说?”
文序的话一点一点砸入明无月的耳中,将她现在的行为说得尤其可笑。
对待这样心机颇甚的人,文序丝毫也不打t算给人留甚情面,他又继续道:“殿下今日能为你出头已经是仁至义尽,若非是他,你以为会有谁为你作证?他现在心情不好,你别烦他了。”
可明无月就像是没了脸皮似的,听了这话也始终不肯离开,她垂着头,看到了身上的一片脏污,想到了文序方才说的那些刺耳的话,耳朵都有些许轰鸣。
“我不走。”她的手紧紧抓着身上的衣服,闷声道。
文序没想到明无月竟会呛声,他又不是陈之钰,不会惯她,方想要开口让人将她扯走,却听里头传来了一道极冷的声音。
“回来。”
是陈之钰的声音。
文序方要喊人的话就这样被堵在了喉中,他生生憋回去了这话,还是听话回去了殿内。
回去之后,文序终是没忍住道:“殿下待她,也太好了些。”
若是陈之钰人前确实良善无害,可也从没有见过他待谁,像是待明无月那样。
他不明白,明无月这人心思深沉,成日里头除了喜欢惹是生非,也没别的事了,除了生得确实是比旁人好看那么一些,又有哪里值得人高看了。
文序闷闷道:“她哪里值得殿下这样待她”
哪里值得
“世间之事,该用值得二字衡量吗。”陈之钰的声音在黑夜之中,听着更为清淡,没有一丝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