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茄淡淡烧着。
人也淡淡说着。
他们从伤势聊到各自的故事,一些琐事,对城市、人的浅显看法——更多是不满和同仇敌忾般地笑骂,说着说着,又聊到了各自的身世。
兰道夫好像清楚罗兰的过往,归于礼貌,他没有多谈。可是说起自己时,倒毫不避讳。
“我母亲在我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兰道夫靠在沙发里,单排马甲解开了最下面的扣子,“她很羞愧,也许不仅是跟我父亲奔波而染上的风寒要了命。也许是羞愧,也许是。”
罗兰捧着茶杯,看不清兰道夫的脸。
他被雪茄的烟雾裹着。
“她羞愧怎么给丈夫生了个…”
兰道夫·泰勒停顿了一会,又叼上雪茄,狠狠吸了一口。
“贝蒂…”
他的脸忽然从烟雾中钻出来,眯起的深蓝色眼中藏着审视。
但声音却若无其事般轻巧。
“抱歉,罗兰,我说的有点多。我以为克洛伊夫人都告诉你了。”
罗兰垂着眼,摩挲茶杯口。
“我听说了。”
“哦?”
“她说你是个聪明人,兰道夫。”
兰道夫一脸不信,眉毛飞了一下:“我?我猜她可不会这么说——虽然背后议人并非绅士所为,但我打赌,罗兰,那位尖牙女士可绝不会这么和平的评论我。”
罗兰歪着头想了想,更正道:“聪明的动物?”
兰道夫哈哈大笑。
他夹着雪茄的手小幅度挥舞着,像指挥起烟雾舞蹈。
聊到切莉·克洛伊,聊到她的丈夫,兰道夫满面鄙夷。
但他一点都不可怜克洛伊夫人。
不可怜这个嫁到勋爵家‘享福’的女人。
“每个人在做一件事的时候,都应该清楚事情背后的代价。你更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罗兰。”
他说了些相对冷漠的话,但罗兰并不认为这是‘坏话’。
“每一步都得小心谨慎。而女人常常头脑不够清醒,被许多事蒙蔽迷惑,导致她们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
罗兰摇摇头,轻声反驳:“有些人没得选。”
();() 和切莉一样,他走到今天,很多事也没有其他选择——又或许是他不想。
“可能。”兰道夫含糊答道,“就像我母亲一样…”
他和罗兰聊了二十分钟,却一直避讳深谈自己的妹妹贝翠丝。有几次明明到了门口,却又突兀地绕开。
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一步步,一点点,小心试探着罗兰。
“我都清楚的,兰道夫。”
罗兰眨眨眼,扭过头看被烟雾包围的男人,直言:“有什么区别呢,和我的眼睛一样。”
“她看的见世界,却看不清;我看的清世界,却看不见。”
这句话仿佛一股微风,吹散了烟雾。
兰道夫看着罗兰,渐渐的,嘴角上翘。
他沉默片刻,忽然道:
“你和其他人不同,罗兰。”
又补充了一句:
“不光是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