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渊捧着一本宣传册,专心地听和医院对接的疗养院讲解,虽然价格不便宜,算得上不小的负担,但为了弟弟的安全,齐渊还是打算自己省吃俭用送他去疗养院住下。
对于齐泽来说,他不能明白医生的好意,只知道自己又要被抛弃了。
他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挪步靠近齐渊,眼里涌起委屈的泪水:“哥哥也不要我了。”
笃定的陈述句听起来惨兮兮的,齐渊皱眉看他,嗓子干涩。
“怎麽不要你?肯定要的。疗养院有医生,护工,他们都会好好照顾你,也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别不要我,我错了。”齐泽扑过去,大狗似的牢牢扒在他哥身上不肯下来,“记得住,不乱吃。他们打我太疼了,吃了才不打。”
被打了?
齐渊抓住齐泽肩头,用力把人抠起来摆正,缓缓垂眸打量齐泽片刻,越看脸色越发阴沉,森然警告道:“我怎麽教的?你又忘了。被打就打回去。”
“打过,坏人哭,阿姨生气,不能打,惹麻烦。”
原本捏住齐泽肩头的手顿了顿,齐渊松开他,下颌紧绷面含怒气,周身氤氲着暴雨将至的风暴。
齐泽很小便显露出远超常人的体能,他似乎完美遗传了父亲齐钧超强的攻击力和灵敏度,甚至在父亲的基础上多了一些罕见的天赋异禀。可他没有父亲的智慧头脑,他的莽撞的确是会惹出一些麻烦,那些骨骼脆弱皮肉娇嫩的小孩子,甚至禁不住他三两拳,脑壳就会被捶得稀烂。
但是齐泽特别听话,很小就知道不能打人,这些年他被人欺负了无数次,极少还手。少数几次被人惹急了,也没有奋力打回去,只是他束手束脚的反抗,已经足以打哭那些霸淩他的人,多来几下肯定还是被他打进了医院。
大多时候的齐泽都会默不作声,被人骑在身上围殴,他似乎也已经逐渐习惯了蜷缩倒地,抱头挨打。
想到这里的齐渊很是苦涩,喉头几番滚动,再开口时,语气里却没有多少怒意起伏。
“再有人欺负你就打他,别怕,狠狠打。”
听得出哥哥在维护自己,可是齐泽不敢在吴阿姨监管下动手打人,自己闯祸后的吴阿姨,是全世界最让他害怕的人。
齐渊那静音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他终于想起来和林序的约定,抓起手机正要回过去,便被再次扑过来牢牢抱住自己手臂的齐泽打断。
“哥哥带我,我听话,记得住。”
手机在齐渊手里无声闪烁,齐泽满眼祈求地望着他,边哭边喊抖个不停。
地上是刚刚被齐泽打飞的宣传册,陪护床上放着自己的公文包,凸起的那一侧盒子里有一枚玫瑰胸针。
半年前,齐渊陪同事挑选礼物时,意外看中了这枚价值五万的胸针。
他从来没有买过这麽昂贵的东西,卡里的余额远远不够,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把这枚红宝石胸针送给林序。
即使林序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珠宝,但齐渊还是能想象到,林序收到这枚胸针时会有多开心。
直到正式入职攒了这麽久,月前又发了一笔奖金,齐渊总算是如愿将这枚胸针从橱窗带回了宿舍。
就等着今晚……不,是昨晚。
就等着昨晚在他们一起长大的地方送给他。
时间已经过了,林序并没有看见这枚胸针。
齐渊安抚好齐泽,哄他睡下,从包里取出胸针细细端详。
他知道往后的自己,一定能送更美更贵的礼物给林序,但已经没机会是这一个了。
还好,遗憾是他一个人的,林序应该永远都不会知道。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林序几乎没什麽睡意,趴在枕头上辗转反侧地等待齐渊的解释。
晚风吹动纱帘,在月光下映着窗棂格子飘来蕩去,起起伏伏晃悠一回又一回,放在林序面前的手机却一直都安静。
情况有些反常,林序胡思乱想间,开始担心齐渊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可是转念一想,方才还在家里,一声不响的,能出什麽事?可如果当真没有极其紧要的事情,齐渊又为什麽在跟自己提前约好后,还不声不响地溜走呢?
睡意终于随着飘散的思绪层层涌来,林序坠入绵绵梦境之前,满心都记挂着不知去向的齐渊。
乃至于第二天醒来,闯进他脑海里第一个清楚的念头,依然是齐渊去哪儿了。
抓起手机,果然看见了齐渊回複的消息。
齐渊:昨晚突然有事,不方便接电话,只能静音。等我看到未接的时候已经太晚,所以没有回複,抱歉。
林序捏着手机抿抿唇,有些不悦,手指噼噼啪啪按得飞快:什麽事,你突然消失是因为什麽事?
发出去就盯着对面闪闪烁烁的正在输入,很快便收到齐渊的答案。
是工作上的事。
看着对话框里简短的答案,林序失望地叹了口气。
他等了一晚上,想听听齐渊会说什麽,结果就等来一副不方便细说的架势。还以为突然消失出了什麽大事,结果就只是加班。当然齐渊没出事是最好的,可是加班走之前为什麽不能跟他说一声?只要齐渊提前告诉他一声,他也不会胡思乱想,以至于现在越想越气。
闷闷不乐地将自己收拾妥帖,临下楼前,林序还是强行管理住了自己的表情,不至于显得那般落寞。
到了楼下餐厅才知道,原来突然离开的不止齐渊一个人。
“天还没亮,你爸就被电话吵醒了,说是急得不得了,他立刻就起床回去工作了。”吴慧一边说话一边又往林序盘子里多放了一堆蓝莓,“蹑手蹑脚做贼似的,就怕吵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