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雋秀的眉眼攜霜帶雪,在月光下,清冷至極。
「生病了怎麼都不吃藥,本來就不聰明,要是燒得更傻了可怎麼辦。」來人聲線清冽,似冬日滾下梅枝的霜雪,偏生又帶著一絲無可奈何的輕嘆。
燒得神志不清的宋嘉榮輕顫著,掙扎著綴滿盈盈淚珠的睫毛想要睜開眼,她的眼皮先被一條兩指寬的月白雲紋綢帶遮住視野,也將她身體的不適,五感逐漸放大。
「乖狸奴,喝完藥後就會好了。」來人把她扶起靠在自己胸口,一手托碗,一手舀起一勺藥緩緩餵到她嘴邊。
「聽話。」
或許是聞到熟悉得令人心安的迦南香,宋嘉榮不在抗拒的張嘴喝下他餵的藥,哪怕苦得她五官皺成一團,仍是從心底湧現一絲甜意。
他餵一口,她喝一口,乖巧得像只貓兒,偏生醒過來後的性子實在是令人難以忍受。
偌大的宮殿中,只剩下白瓷勺偶爾碰撞碗沿的叮咚清脆聲。
一碗不多的藥餵完後,宋嘉榮染了藥汁後的乾涸缺水的嘴唇無意識呢喃:「水。」
那隻小小的,指甲泛著淺粉的白嫩手指依賴地拉著雲紋袖口不捨得鬆開。
來人先是怔了片刻,隨後抬手給她倒了一杯水遞到她嘴邊,小心地餵她喝下,又取出帕子為她擦拭唇邊水漬,將她散下的頭髮攏到腦後,好讓她舒服一些。
兩指按著她紅唇的男人嗓音帶著一絲暗啞的問:「還要嗎。」
半杯水入喉的宋嘉榮解了喉間那股子黏湖澀苦後,搖了搖頭,她想要說些什麼時,又是一陣滅頂困意襲來,唯獨攥著男人袖口的指尖一直沒有鬆開。
哪怕是做夢,她也捨不得鬆開他的手。
他的胸膛是那麼的寬厚,又那麼的令她安心。
半張臉掩於暗中的男人又取了帕子浸水擰乾後為她擦去額間,頸間薄汗,坐在床邊確定她睡著後,才無奈的輕嘆一聲離開。
給她餵水的杯子孤零零的放在桌上,提醒著之前曾有人來過。
進來後的水桃用手探了下她的額間,發現娘娘的燒退了,心裡不免高興,心裡又忍不住嘀咕了兩聲。
最近晴朗了沒幾日的上京城又落起了雨,不同於先前的淅瀝瀝的小打小鬧,看那架勢像是要把天給捅破了。
在大雨滾落白玉盤中醒過來的宋嘉榮正穿著件單薄的月白纏枝裡衣,往日盛氣凌人的一雙鹿眼兒染上氤氳水霧後像林間小鹿,怯生生且懵懂,唯眼尾一抹嫣紅美得驚心動魄。
宋嘉榮聽見珠簾撥弄的水玉碰撞,輕輕喚了一聲,嬌滴滴的嗓音似軟似媚,嬌憨中帶著軟綿,即便是女子聽見了都得酥上半邊身子,何況是男人。
哪怕是自小伺候娘娘長大的水桃,仍是會被娘娘的顏色驚艷到失神。
這樣的好顏色,無論嫁到誰家都是捧在掌心怕摔,含在嘴裡怕化了的嬌兒,也只有陛下不解風情,不愛牡丹,唯愛路邊不長眼的百合雛菊。
「娘娘睡了許久,如今肚子定然是餓了,奴婢這就遣人送來吃食。」將眼中驚艷壓下的水桃把端來的藥碗放在黃梨木几上,走到六角菱花窗邊仔細著窗欞是否關嚴實。
關好後轉過身,無意間掃見宋嘉榮內襯被擁雪成峰崩開,顯其形,窺其色,臉頰一紅的打開紅木衣櫃,從裡面取出一件胭脂色外袍給她披上,「娘娘身子還沒好利索,外頭還落了雨,你們怎麼不幫娘娘多穿兩件衣服。」
「此事不怪他們,是本宮自己不想穿。」她本就出了一身汗,要是再多穿上一件,豈不是要被悟出餿味。
「備水,本宮要沐浴。」
宋嘉榮想到昨夜間恍惚中聞到的迦南香,那個令人心安又寬廣的肩膀,嫣紅飽滿的下唇輕咬,像一顆熟透到糜爛的覆盆子,「昨晚上珩哥哥可來看過本宮。」
她的心裡隱約期盼他來過,又不希望他來過,更不希望他看見病中的自己,一定難看極了。
第9章他來了
水桃猶豫了一下,才回,「昨晚上陛下並未來過。」
聞言,手指頭賺著被角的宋嘉榮失望的垂下眼帘,靜默半響後忽聽紫檀百寶嵌花鳥屏風後傳來一道腳步聲。
伴隨而來的是青提欣喜的聲音:「娘娘!陛下來了。」
「陛下肯定是得知娘娘病了,特意來看望娘娘的。我就說娘娘在陛下的心裡,肯定和別人不一樣。」
「什麼!你說珩哥哥來了!」宋嘉榮高興得臉頰泛起紅暈。
昨晚上來過一次的裴珩回去後,對著那方荷花形筆掭靜坐一夜,待天亮後才閉眼小憩片刻。
只是閉上眼,眼前總會浮現出宋嘉榮因高燒不退泛起一片桃緋的臉,嚶嚀時輕喚他名的一方紅唇,那隻拽著他袖口不捨得鬆開的白嫩小手。
或許,她這一次真的不是在裝病。
作為她的兄長,身為她半個父兄的他理應前往,看望她一回。
僅是說服自己來看她,裴珩便想了一夜,還要告誡她,他來看她不是原諒了她的惡行,更不代表對她的禁足輕飄飄揭過。
可是等他真的來到宸極宮外,竟又猶豫了起來。
殿內的宋嘉榮正翹以盼著他的到來,還不斷問水桃自己戴哪支簪子好看,她穿這身裙子珩哥哥是否會喜歡。
她在殿內等了許久,等得滿腔歡喜都要隨著點燃的蠟燭一寸寸滴落燭淚,再也壓抑不住等待的提著過長的裙擺,赤著玉足的走出殿內。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