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自思忖着,起身落座皆心不在焉。
“喂,父皇喊你呢!”
沈妙仪把江柍的游思唤了回来。
江柍只见众人皆望着她,不由脸热了一下,忙向崇徽帝请罪:“请父皇恕罪,儿臣失仪了。”
崇徽帝穿一袭朱红色团龙窄衫常服,手里把玩一串小叶紫檀念珠,髭须比上回见要短了些许,或是因家常打扮的缘故,看着比往日要亲切不少,他问:“想什么如此出神,不妨说与朕听听。”
江柍大脑一团乱麻,恰好瞥见沈妙仪,便说:“儿臣方才见撷华公主鬓边的梅花不俗,在想是什么品种。”
众人闻言便都瞥向沈妙仪。
沈妙仪微愣,抚了抚鬓旁的梅花,似有些不好意思,强撑着装不在意,说道:“这是玉蕊却绿梅。”
崇徽帝便道:“你们女儿家都是爱美的。”又看向沈妙仪,说道,“朕只当你平日只爱穿红着绿,喜爱的也都是轰轰烈烈的花朵,不想你雅致起来,竟也有几分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味道。”
沈妙仪得到崇徽帝如此夸赞,脸上的笑已藏不住,忙起身谢恩:“多谢父皇夸奖。”
崇徽帝又道:“可见你七哥让你在宫中看书绣花是正确的,你理应继续保持。”
沈妙仪的笑意顷刻便僵在脸上。
她从前也有被沈子枭禁足的时候,崇徽帝只当是寻常事一桩,却不知背后还有江柍的缘故,这才稀松平常讲出来。
沈妙仪只觉心肝脾肺都郁结到一处了,偏看向江柍时,只见这人轻挑了眉心,遥遥一笑,别提多得意,她更是气得眼冒金星,无处发作,只好喝闷酒去。
江柍也不是故意挑衅沈妙仪,只是沈妙仪看她那一眼实在无礼又怨恨,她轻轻回击罢了,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收回目光,江柍不由瞥了沈子枭一眼。
他自来后便没正眼瞧她,这会儿亦端坐着。
他这样的人,笑与不笑总是自带三分威严的,今日偏生穿了公服出门,委貌冠玄衫朱衣,愈是成熟稳重,愈显疏离不可攀。
大殿内响起《倾杯》之曲,崇徽帝举起第一杯御酒,众人饮毕,宴会正式开始。
殿内设有乐棚,最前面一排乐器方响,往后则排列箫、笙、埙、篪、觱篥之类的管乐器,两端亦设琵琶和箜篌,最后一排便是鼓。
《倾杯》过后,教坊司的人戴着傩舞面具,上殿跳起傩舞。
江柍下首坐着骞王夫妻二人,舞跳得正热闹时,王依兰双手高擎玉斝向江柍说道:“臣妾祝太子妃娘娘新岁万福。”
江柍便端起桌上的白釉鹦鹉纹茶盏:“本宫以茶代酒。”
王依兰疑问道:“娘娘怎么不吃酒?”
江柍只笑:“还望王妃恕罪。”
沈子杳闻言,便笑说:“此刻酒肴罗列,金樽满泛,人人都吃酒,怎么娘娘不吃?”
江柍悠悠瞥了眼沈子枭,说道:“还要守岁,恐不胜酒力。”
沈子杳却注意到她低下了头的眼神,笑道:“莫不是有人下了禁酒令吧?”
作者有话说:
俗云“月穷岁尽之日”……除夜这里是出自《梦梁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