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呢?”
我径自在椅子上坐下,伸手拿起茶杯。
“你不可能是来买枪的,那到底有什么事呢?”
我佩服地看着马曼玉,她还真会装糊涂。
“好好,我说。”我苦笑着说道。
“昨天吴富春来过吧!?”
“谁是吴富春啊?”
“少装蒜了,把当时的情况告诉我。”
张曼玉什么都没说,只是直盯着我的脸,大声地啜着茶。
“我出五万。”
“我真的不知道呀!”
“婆婆,别这么贪心吧!”
“我答应元成贵今天给他电话,时间好像差不多了。”
我终于搞清楚她是在故弄玄虚,不过还是得假装让步。
“别老拿些香烛供品钱哄人,健一,我们又不是小孩子。”
“来上香的小姐不是添了不少香油钱吗?”
“我们这行不好做啊!”
马曼玉垂下肩膀,落寞地呢喃着。即使谁都看得出她是在演戏,但只要这个婆婆这么一搞,任谁也没办法。况且,马曼玉的话也并不全是虚假。歌舞伎町的枪械已经十分泛滥,而日本黑道碍于新法令,纷纷开始撒手枪械买卖,中国流氓则利用自己独特的管道收集了大把枪械。只有被帮派放逐而狗急跳墙的家伙,才会成为她的客户。
“十万,再多就没办法了。”
马曼玉松了脸,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向我伸出她那双脏得像猫狗的爪子似的手。我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十万圆放进她的手里。
“就从头说起吧!”我等马曼玉把钱收好,随即开口说道。
“记得好像是昨天六点左右吧……他闯了进来,那副表情好像刚杀过人似的,也没拜过神,就叫我把枪卖给他。那孩子不也是半个日本人吗?”
马曼玉望着我,好像把富春的无礼归咎于他的日本血统。我一扬下巴催她说下去。
“我拿他没法,只好问他要哪种枪。他就大吼:‘给我两支,哪一种都行。’我吓得心脏都快停了,本来想告诉他对老人不尊敬是要天打雷劈的。”
“然后呢?”
“嗯!虽然这家伙没礼貌,但说不定是个难得的贵客,于是我就问他手上有多少钱。接着那天杀的只拿出二十万。我就对他说,这点钱连一支都买不起。搞不清楚,进一支枪要花多少钱啊!欺负人也得有个限度吧!可是啊!日本人就是日本人,既不懂得敬老尊贤,也不懂怎么作买卖。他居然还恐吓我说:‘臭婆子,我杀了你一样可以把枪带走。”’
马曼玉余悸犹存的眼角露出一丝气愤。
“我就告诉他:‘你敢动手,看杨伟民会不会饶了你。’他听了就嚣张地说:‘那老头子哪敢插手。’还准备掐我脖子呢!幸好国柱把他架开,救了我一命。假如国柱那时不在,我大概就没命罗!”
我马上朝张国柱走进的房间望去,真不敢相信那个皱纹满面的老头子有办法制伏血气方刚的富春。
“国柱虽然现在是这副德性,以前可是个军人哟!” 马曼玉注意到了我的视线。用没什么稀罕的口吻说道。
“如果情况紧急,他绝对能保护我,不像有些人光嘴上会说却没半点真本事。”
我默默点点头。刚听到马曼玉开始走私枪械时,还以为她吃错了药,现在才知道是因为张国柱有过这么一段经历。
“事情就是这样,一方面我也不希望国柱受伤,再加上不想让那无理的家伙闹下去,只好把两支旧黑星给他,才拿了二十万。”
“你不是才从我这里抢了十万圆吗?就当是补贴一下吧!”
“哼!说什么屁话,别以为出了十万就了不起。你最近生意不错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听说你不只销脏,还专抢非法居留的辛苦老百姓。”
我啜着茶,叼起一支烟。马曼玉说的没错,逾期居留的家伙大多辛勤地在努力赚钱。这些家伙没门路买假护照,也没有钱。
正因为他们好欺负,就算他们成为被害人,也不敢去报警,因为怕自己非法居留而被遣返。对我们来说,这些家伙真是上好的猎物。在歌舞伎町,只要稍加留意,马上就能知道哪个家伙是非法居留的。从今年起,我开始招揽一些游手好闲的福建人,专门勒索这些非法居留者。
马曼玉用责备的眼神望着我,好像是在说黑吃黑也就算了,对正经人出手却不可原谅。我吐着烟,安然的接受了她的视线。
马曼玉拿神坛做幌子,却一头栽进黑市买卖,哪有资格教训别人。况且我自己对干这种事也没什么罪恶感,是那些眼看着居留期间过期,还想不出办法的家伙自己不好。假如硬要说会有什么问题,那就是马曼玉也听到我在干这种勾当,杨伟民大概也知道了吧!也就是说,我该收手了。
“还有吧?”
“我已经说了十万的份了。”
“少来这套。”
我冷冷地回答道。马曼玉爽快地点点头说:“就算是特别优待吧!健一,欠我的人情可要记得还哪!”
“知道了。”
“那个傻瓜走了以后,又来了四、五个上海女孩。她们神情紧张,说有几个福建混混在外头晃来晃去。”
“福建人?”
“她们说穿得那么土,保准是福建人没错。大概是吴富春带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