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个吃晚饭时,谭文彬说周末石港镇广场那里会有摸奖大会。
时下,彩票行业在大陆确立行还没多少年,但摸奖风气早已风靡,展开形式也十分亲民。
一个大场地,两条道边都是穿着统一服饰的售卖员,民众熙熙攘攘走在其中,可以一张一张买也能一盒一盒买,买完就现场刮再现场兑奖。
一等奖通常是小汽车,会被摆在高处最显眼的位置。
李追远觉得,自己每晚睡觉前都像是抓着一张彩票,醒来时就是兑奖时刻。而且每次都有不错的保底,且时常会开出惊喜。
比如今天早上,他醒来时,看见阿璃穿着一件暗金绘纹的马裙,再搭配上身的白衣,显得既飒然又精致。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偏爱,她最近穿马裙的频率明显增高。
这还是柳玉梅苦口婆心劝阻的结果:「哎哟,我的孙女唉,他就是再喜欢你也不能天天穿一个款式呀,容易看腻的。」房间里又摆了一张大桌,上面铺陈着笔纸以及各式颜料。
这些,都是阿璃直接从柳玉梅那里搬来的。
从纸张到笔都不是凡品,甚至连那颜料,都是以古法制成的,柳玉梅在吃上并不讲究,可生活里用的那些寻常物,一个个都是稀罕品,甚至都算是文物了。
当然,她本人可能并不觉得这是奢靡,因为她自小到大,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一如早前她送个见面礼不是玉扳指就是耳环,拿个买礼物的钱都是按沓算,真不是在炫富。炫富和大方的区别就在于,她是真心打算给。
此时,阿璃正在画画。
她现在不用早起来到屋里坐那儿等男孩醒来了。李追远坐起身,轻轻伸了个懒腰。
女孩持笔看过来,微微侧过头。
李追远笑了笑,下床去洗漱,洗漱完端着脸盆往回走时,下方柳玉梅招了招手。「柳奶奶。」
「来,把你的画作拿下来,让奶奶欣赏欣赏。」「好的,奶奶。」
柳玉梅笑着坐下,《柳氏望气诀》得等阿璃病彻底好了,自己收这臭小子当柳氏记名弟子时才能教。但琴棋书画这些,不碍事,可以教。
不对,这小子下棋不用自己教了,他下得比自己好。李追远捧着两幅画下来,在茶案上铺开。
一幅是自己刚画完的,一幅则是阿璃画的。
画中取景都是清晨站在二楼露台,眺望乡野的景致,也是这一幕,才促使李追远想要学画。柳玉梅目光扫过,随即微微蹙眉,说道:
「要是换个一般的老师,当给你一个天才般的评价,因为画得很好。」「奶奶,请您赐教。」
「但问题,也就出现在这里,你技巧上跟阿璃学得模仿得几乎看不出什麽差别,但你在收放上,做得太自如了,自如得过于刻意。
初看确实觉得不错,可细品之下,满满的都是匠气。」「奶奶说得对,这确实是我的问题。」
两幅画虽然画的是一个景致,而且阿璃的风格更阴沉自己则更阳光些,但阿璃画的像是会动,而自己画的,就算营造了动态却也依旧是死的。
「书画这一道,很多人一辈子都在技巧上钻研,但真正的大家,得玩出新的门道花样才叫有趣,通俗点来讲,得融入感情。」
李追远目光一暗。
「你年纪还小,画成这样已经很了不得了,也不必去为赋新词强说愁。」「感谢您的教诲。」
「教诲谈不上,因为是你,我才说得重了些,其实也是鸡蛋里挑骨头。」李追远笑着点头,将画收起。
刘姨适时出来,喊了声:「吃早饭啦!」
坐下来,去拿咸鸭蛋想给阿璃剥,却被女孩抢了先。想再去拿第二个时,女孩又拿走了。
不一会儿,女孩剥开了一个鸭蛋,送到自己面前。
自己眼睛是好了,但有些习惯,女孩却不愿意再改回来。
李追远一边吃着一边思忖着柳玉梅说的话,学了一个月,自己这画画水平其实是可以去比赛拿奖了,毕竟自己还是少年组。但在真正的大家面前,自己的画作比那些专做临草画吃这口饭的老画师,匠气更重。
自己继续努力画下去,未来的终点大概是国内有名的造假画大师。可是,怎麽做才能融入感情呢?
或许,是风景的问题;那就乾脆,换一个画的对象?
李追远看着正在细心用筷子挑鸭蛋出来的阿璃,他心里有了个念头「啊啊啊。。」
谭文彬的呵欠声,打得又响又长。
他爹同意他继续住在这里,也同意他跟着小远上下学不去上早晚自习,但他实际上并没有多麽轻松。
自己再怎麽做题,都没有小远给自己出题的度快,而且他能感觉到,小远在给自己出题这一途上,也是越来越进步。
起初都是给自己本本难啃的题,现在则是开始讲究难易结合了,有些题他都能看出来,这是小远故意出给自己让自己可以绞尽脑汁一步步算出来获得快乐的。
虽然看出来了,但他也是真快乐,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小泥鳅,在小远手里被随意揉捏着,他还挺乐呵。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一个月来,很安静,没有死倒。
他问过润生,以前也这样麽?
润生回了句你来之前我都疑惑为什麽村里死倒忽然变得这麽多,你来之后,就正常了。这让谭文彬一度感到很愧疚,认为是自己的出现,破坏了风水。
不过,李追远倒不觉得枯燥无聊,他现在主要精力一在学画,二在钻研《正道伏魔录》,顺带着,研究起侏儒父子留下的那些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