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地走上二楼拐角处的一个病房。
房间十平米左右,靠墙摆了三张床,中间用帘子隔开。
这是个乡镇医院,病房里的设施十分陈旧,天花板上有些破碎,大理石地面也被磨得认不清原本的样子。
陆老太太住在最靠里的那张,此时正安静地睡着。
只是脸色依旧苍白,眉心拧在了一块。
陆阶拿过棉签,沾上水,将陆老太太干裂的嘴唇润湿,一点一点,动作很轻缓。
看到林半夏一直愣愣地站在那里。
陆阶指着床边唯一的那根板凳,示意林半夏坐。
林半夏慢慢坐下,伸出手握住陆老太太放在被单上的手。
指尖冰凉,一动不动。
林半夏心里一酸,差点要掉下泪来。
她紧紧把陆老太太的手握在手心,就像平时奶奶那样握着她。
陆阶靠窗站着,身形笔挺,瘦削的下巴在黑暗中划开一道弧度,眼睛里毫无情绪。
从这里看下去,刚好就是刚才院子角落的位置。
只是此时,树下已经没有那人的身影,停在侧门的夏利也不见了。
陆阶眼底快速滑过什么,随即隐藏在夜色中。
亲眼看过陆奶奶之后,林半夏终于安心。
跟着陆阶放轻脚步,带上门走了出去。
外面天已经黑了个彻底,只有附件几家店面亮着灯,照亮门口那一截路。
今晚月亮昏暗,星子也藏在夜幕深处,不见身影,大片的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扩大。
路边的几盏路灯在长年累月的风霜下早已浑浊,灯下永远有飞虫环绕,不知道在期盼什么。
陆阶领着林半夏走到一家还在营业的小饭馆。
老板坐在里面刷手机,看见两人进来,热情地问了句吃什么。
店面不大,只放得下四五张小方桌,陆阶选了左边最里面的那张,离门口远些。
“想吃什么?”陆阶把菜单推到林半夏面前。
用塑料薄膜包着的a4纸,正反面写满了菜品,盖浇饭,面条、米线……
一路赶过来,林半夏早已没有了饥饿的感觉。
此时也没有什么胃口,只是全身上下都冷,就点了一碗米线。
陆阶什么也没点,只给老板说一碗米线。
站在窗口后的老板大声应了,又说马上就好。
小店只坐了他们一桌,厨房里煤气灶开火的声音都十分清晰,外面天气寒冷,少有人走动,偶尔经过,也是匆匆忙忙。
外面传来风卷落叶的声音,玻璃窗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雾,林半夏正望着外面发呆。
陆阶开口了。
“看到你的消息,我立马往家赶了。”
说起今天发生的事,陆阶心里也后怕着,声音低哑,眼神落不到实处。
“赶到的时候,奶奶已经意识不清晰了,但是医生说还算及时。”
陆阶抬头看着林半夏的眼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半是无奈半是歉疚。
全然没有了在院子里和男人争吵的气势,褪去所有伪装,在林半夏面前坦陈心底深处的恐慌和害怕。
陆阶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
指尖夹着,青灰色的烟雾将陆阶的面孔短时间掩盖,就像玻璃窗上的白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