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后,两人买了吃食回来。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同喜看了看依旧没有点灯的正房,不禁好奇问道:“磬儿,你叔婶今晚不回来啊?”
“这……我也不知道,应该要回来吧?”磬儿不确定说,心里暗中着急,也不知姑娘那儿是怎么打算的,怎么还不见人?
两人各自回屋。
磬儿刚放下吃食,点燃烛台,院门被人敲响了。
他撒丫子跑去开门。
东厢,纪景行听到外面的动静,起身来到窗前,就见昏暗中两个女子大包小包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一个在前,穿海棠红色的衫子。
一个在后,似是个丫鬟。
磬儿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姑娘——
就见本该是姑娘打扮的姑娘,此时完全换了一副妇人的模样。
一袭海棠红衫,宽袖掐腰,浅绿散花的水仙裙,不显俗艳,反而更添妩媚。
她梳着妇人的髻,两鬓松松,低垂一缕头在脸侧,髻上斜插了把扇型赤金镶宝石的梳。 纤细的颈子,白玉似的耳垂上,坠着一对红翡滴珠的耳铛,衬着她粉面红唇,让人心惊动魄。
“你个傻小子,认不出婶婶了?”
纤白的指,点在磬儿额头上。
女子丹口噙笑,摄人心魂。
那日颜青棠回去,把在苏小乔那儿记下的重点,重新腾挪在一本册子上,甚至根据‘丈夫无用又怨其不能生的富家太太’这个人设,做了许多补充。
丈夫是跑商的,常年不在家,是为了有单独相处的时间。
有个小侄儿陪伴,是怕对方顾忌与女眷单独相处,专门安排的。
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才会在丈夫不在时,与人‘私通’?
她应该是大胆的,同时又是哀怨的。
应该是极美的,美到足以让人蠢蠢欲动,这样‘勾引’起来才事半功倍。
这样的女子注定与她平时形象不符,不光性格不符,穿着打扮都需注意,甚至是说话做派。
她做了许多假设与准备,于是才有此刻的颜青棠出现。
其实此时颜青棠的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慌的,但她这个人喜欢迎难而上。
不就是演吗?
商人历来懂得见风转舵,随机应变,逢场作戏的唱念做打更是手到擒来,这些她不惧。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现在天色已暗,应该没人看出她其实很僵硬。
开个好头,接下来就容易多了。
是吧?
她不着痕迹地瞅了东厢一眼,如是在心里说。
磬儿讷讷地把有人来赁屋,钱已经收了,人也已经住下的事说了。
颜青棠嗔道:“你叔也不知怎么想的,非要把屋赁出去!赁出去就赁出去吧,银子呢?”
磬儿把银子给她。
她接过来,又顺手把手里的大包小包递给对方,一副不吝于使唤侄儿的模样。
“你叔又出门了,以为给我买点东西,我就能原谅他三天两头不着家?一天到晚见不到人,留你个臭小子与我作伴!”
说话的同时,她心想:这么大的声音,对方应该能听见吧?如此一来,又解释了为何男人总是不在,自己为何怨气丛生。
这边,磬儿实在接不住姑娘的戏了,忙借着放东西,抱着大包小包跑进了屋。
颜青棠扶鬓失笑,跟着走进正房。
至于素云,早就惊叹姑娘的‘变脸’,一趟下来,颜青棠没慌,她汗都出来了。幸亏天黑,廊下也没点灯,看不出来。
颜青棠这会儿也入戏了,进屋后睨着她道:“你赶紧收收,别到时候漏馅儿了。”
素云忙放下东西,直起腰杆,保证道:“姑娘,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坏事的。” 要知道这趟鸳鸯本来说要来的,还是姑娘见她一向仔细妥帖,才带了她,她可不能坏了姑娘的大事,定要好好配合。
“叫太太。”颜青棠订正道。
“是,太太。”
“你借着天色,去把灶房和浴间里的东西补一补,免得被人看出端倪。至于厨房里的菜米,你明早让磬儿带你去买,他们应该不会注意到这些。”
“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