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黛瀅緩緩點頭,乖乖坐到了母親身旁。
葉夫人心裡卻仿佛扎了根刺,尤其是在聽到替別人養孩子這句話後。
她已經養了葉其琛四年,說沒有感情是假的,她是真心把葉其琛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但看那何夫人,精心把別人的兒子養大,卻是養了個孽障。
想到這裡,何夫人更加堅定了,不會再替別人做嫁衣,便開口對蘇夫人道:「大嫂,我還有一事相求。」
蘇夫人說道:「妹妹儘管說,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不論什麼事,為嫂子的也能做得。」
這位嫂子是真的做到了長嫂如母,所以姑嫂兩人的感情才會一直這麼好。
葉夫人道:「聽說國子監蒙學要裁撤,換到西郊的翰辰書院了?」
蘇夫人點頭:「是,我娘家弟弟如今已是翰林院大學士,剛好負責這件事。」
葉其琛入國子監蒙學也是蘇夫人娘家弟弟托人辦的,否則憑他四品官員侄兒的身份,定是沒有這個資格的。
國子監是九品以上官員子孫才能進的,旁系側支需得有門路才可進入。
蘇夫人見他聰穎機靈,不好好培養可惜了,便託了大嫂幫助將他送進了蒙學。
這蒙學附屬國子監,凡蒙學結業者,均可在年滿十二周歲時入國子監,那可是大寧朝最高學府了。
葉夫人開口道:「既如此,葉其琛就不必跟著了。」
蘇夫人有些意外,若是不知情的,還真以為葉夫人有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就不管這個養子了。
但蘇夫人了解這個妹妹的為人,連問都沒多問一句便點頭道:「本也是看著妹妹的面子,既如此,我明日便去和娘家弟弟說一聲。」
葉夫人點頭:「有勞長嫂。」
蘇夫人擺手:「你可是黛瀅的救命恩人,這沒什麼勞頓的。倒是……」
蘇夫人看了一眼葉斐然,小聲問道:「剛剛斐兒……」
她生怕是自己幻聽了,也不敢問出口,旁邊的黛瀅也一臉的殷切,因為她也聽到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們一旦想問出口,嘴巴就仿佛被什麼堵住了一般,根本說不出來。
她們試了幾次都無法將那疑惑問出來,便也只能心照不宣的閉了嘴。
此時的葉斐然正吸著大拇指睡得酣暢,可能是剛剛吃瓜吃的太起勁,把崽崽的精力全都消耗掉了。
畢竟才是個剛出生的崽,哪怕有奶粉加成,這小小的身子也是撐不住的。
葉夫人看著才三天便仿佛換了個模樣的粉嫩幼崽,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把依紅和倚翠支出去守著後才將自己生產以來所發生的事告訴了長嫂。
蘇夫人一聽,手裡的茶杯幾乎要摔在地上,氣的雙手直抖,咬牙恨恨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蘇家待他葉家不薄,為什麼葉承澤會做出這種事來?」
葉夫人卻早已不氣了,說道:「其實成親這些年來,我對他也算頗為了解了。他萬事都把自己的利益排在前面,且自尊自傲,最恨別人輕賤於他。父親在世時,他處處對蘇家點頭哈腰,不知做了多少奉承之事。為的,也不過是出人頭地,擺脫這個商戶子的名聲。如今他出息了,最不願聽的話便是他當初靠了葉家。既然我只是他襻上高枝的墊腳石,那他又何必節外生枝,讓我生下孩子牽絆住?恐怕,他在與初與我成親時,便籌劃著名怎麼擺脫我了吧?」
女子成親便是第二次投胎,她這胎,沒投好。
想當年她與葉承澤河邊初遇,遠遠便聽到有青年才俊作詩之聲傳來。
她好奇偷眼去瞧,見是一長相周正身量頎長的青年,手持一把摺扇,正對著兩岸的美景抒情。
此時她已不想追究,那場初遇,究竟是偶然還是他刻意安排的。
事到如今,她只想全身而退。
蘇夫人和黛瀅均替她捏了一把汗,若非斐然的提醒,恐怕他們此時要操辦的便不是喜事,而是喪事了。
三人心知肚明,斐然的事不簡單,蘇夫人想了想,便道:「這件事,我們還需從長計議。葉家如今樹大根深,與宮裡的……那位走的很近。此事若是挑破,咱們非但找不到證據,還會被倒打一耙,弄的十分被動。只是眼下委屈了妹妹,也只能長期與他周旋了。」
葉夫人自然知曉其中利害,葉承澤眼看就要榮升三品,已經與蘇家平起平坐了。
果然上岸第一劍,先斬意中人。
登上高位的葉其琛,已經處處對葉夫人不滿。
蘇夫人點頭:「長嫂放心,我可是出身將軍府的,自小武刀弄槍。若不是嫁給了葉承澤,我可能就就這大寧朝唯一的女將軍。只是女子之路,走起來頗為艱險。我本想穩妥一些,誰料這條穩妥之路,卻是個布置成溫柔鄉的陷阱。」
兩人感慨半日,才終於提起了葉斐然的心聲,葉夫人道:「如今我還在月子裡,還要勞煩長嫂替我跑一趟長寧寺。問一問老住持,斐兒這事有何玄機。」
蘇夫人應道:「好,好,我恰好要去長寧寺給瀾哥兒祈福。今年他要參加科考,我去給他燒三柱高香,以求高中。」
蘇雨瀾正是葉斐然的大表哥,蘇夫人的長子,今年是要參加秋闈的。
此時的葉斐然剛好醒了,他打了個哈欠,吸溜著大拇指,睜開眼睛迷茫的看了一眼,心想這熱鬧這麼快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