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李氏見丈夫執拗一時半會勸不住,沉著臉,深吸口氣換了個說法:「我們先不說這個,老二媳婦今日執意和墨青合離的事,你要成全她?」
提起這個,鎮南王怒火消了些,溝壑叢生的面容在昏黃燭光下顯得尤為嚴厲,「這次是老二有錯在先,老二媳婦又曾是名門之後,咽不下去這口氣也正常,若她真的執意求去,我這個做阿耶的於情於理也不能把人強留下。」
遂嘆口氣:「眼下兩人都不冷靜,我們暫且容她冷靜幾日,若到時她依舊要走,便成全她。」
「我不同意!」
李氏霍然從小榻上起身,「老二的身體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本就沒剩多少時日活了,若再依你的話把他媳婦放走,他喜歡押妓的事定會被傳的沸沸揚揚,到時候哪家姑娘肯嫁給他?你讓他今後怎麼活?」
李氏的顧慮,鎮南王不是沒想過,但眼下他也不能強逼一個執意要走的人留下,再照顧自己壽數無幾的兒子,那和強盜又何其別,怒其不爭道:「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李氏萬沒料到鎮南王竟如此鐵石心腸,不可置信的瞪大眼:「那你之前口口聲聲讓他們兩兄弟誰先生出孩子誰就襲你爵位的事呢?老二媳婦一走,老二更生不出孩子,按你的意思,是不是也失去了襲爵的資格?」
鎮南王不明白自己的妻子為何總揪著襲爵的事不放,只覺被她吵鬧的腦仁嗡嗡作響,耐心盡失,沉聲道:「公私有別,若他沒有那個擔當和能耐,我豈能把偌大的王府交給他管!」
李氏還要再說,鎮南王已失望的拂袖離去。
李氏幫兒子求情未果,又眼見自己多年夙願在丈夫三言兩語下還要落空,心頭更為悲憤,跌坐在旁邊小榻上,指尖狠狠扣著被褥,陰沉著臉在心裡暗暗發誓:但只要我活一日,便絕不會讓那個庶子襲爵。
守在門外的常嬤嬤,見鎮南王走了忙快步走過來,悄聲告訴李氏,已派人把祠堂整理的便於二蘇慕涼暫住。
李氏恍若未聞冷聲道:「丁三娘呢?」
「聽說是回了丁家。」
丁若溪拜別蘇會後不想待在鎮南王府,便帶著巧兒回了城西雜亂巷子裡的「丁宅」。
當年丁氏一族一夜覆滅後,因出嫁從夫的舊例,族中那些早早嫁做他人婦的姐妹並沒受到株連,都好好的活下來了,直到朝中局勢穩定再無人問津丁家後人時,才悄悄出資幫僥倖活下來的丁家族人購買這處不起眼的一進一出的農家小院居住。
丁若溪甫一進院,一個粉雕玉砌的糯米糰子從遠處奔過來,興沖沖的抱住她大腿:「三姐,我的糖飴呢?」說著話,糯米糰子還眨巴著眼睛,雙眼放光的盯著她。
丁若溪見到她心都要化了,忙蹲下身子把人抱起來,笑著攤開手中絲帕,「喏,在這裡。」
糯米糰子伸手就要去拿。
丁若溪把握著絲帕的手往回收,鴉羽般的眼睫眨巴著笑著逗她:「想吃的話,七娘得先告訴三姐,三姐不在的這段時日有沒有好好讀書?」
「嗯。」糯米糰子白皙的面容顯出忐忑,不確定的點頭。
「教書的先生還夸七娘聰穎,學什麼都快,將來定是個有出息的。」
丫鬟連枝聽到院中動靜,從廚屋出來邊擦手,邊笑著把丁若溪嘴裡喊的七娘抱過去:「七娘來,莫要把你三姐的衣裙摸髒了。」
丁若溪毫不在意笑著把糖飴遞過去。
糯米糰子一把接過掙扎著下了地,跑去一旁玩去了。
而在以前,這種最不起眼的糖飴在府中都是逢年過節賞給下人用的,七娘連看都不看一眼,而今卻寶貝的跟什麼似的,連枝眼眶霎時紅了,用衣袖悄悄抹了把眼淚:「還是小孩好,整日吃飽了就睡,沒那麼多煩惱。」
七娘的父母在那場災禍中雙雙殞命時,七娘才兩歲,若不是貼身服侍她的丫鬟連枝,把她從火堆里搶救出來,恐怕早沒命了,也許是從小就失了父母的緣故,現今五歲多的七娘,比起同齡的孩童異常的粘人。
丁若溪黯然了一瞬,往屋裡走:「五哥呢?」
連枝回道:「在屋裡幫人寫信呢。」
說著話,一個雙十出頭的年輕郎君從屋中快步走出來,他身上穿著一襲漿洗到發白的素色墨蘭交領長衫,寬大的袖口處布料已被磨到發白脫線,眼窩凹陷,瘦骨嶙峋,看起來憔悴疲憊,仿佛風一便會倒下去。
可周身那股高門郎君的淡雅氣質未減,依稀還有往日之風。
見到丁若溪,他臉上立馬掛起笑迎過來,但轉瞬想到什麼,皺著眉關切道:「不是和你說過很多次了嗎?若無事的話莫要回來,被有心人瞧見不好。」
丁家沒落前鋒芒太盛,樹敵無數,而今一朝猢猻倒,昔日那些仇家如盯縫的蒼蠅般時刻盯著他們,想要揪出他們的錯處,於是,丁若溪出嫁後,丁若華以防萬一,刻意叮囑讓人少回來。
而丁若華雖僥倖活下來了,可驟然從從前養尊處優的貴公子生活落入今日朝不保夕的境地,餘生是不可能再進朝廷效命了,他又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幹不了體力活,眼下只能幫附近的街坊鄰里寫寫家書貼補些家用,若萬一連這份微弱的收入也沒了,簡直是雪上加霜。
丁若溪怕丁若華得知自己合離的事憂心,忙撇開臉,胡謅道:「我出門辦事剛好路過此地,就拐進來看看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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