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狼的眼睛越睁越大,脸上透出了一丝天然呆式的萌萌状,她在认真地思考着,眼前这两位同伴,应该是在夸奖她吧?
在距离燕破岳他们一千多米外的山峰上,几十名始皇特战小队的队员,身上披着伪装网,静静地潜伏在丛林中,蓝军提前一个多小时冲出军营大门,这种违反演习既定规则的事情发生,唯一的原因就是,燕破岳向军营中打出的那发榴弹,一定命中了重要目标,而且被组委会认同产生效果,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对他们威胁最大的武装直升机已经被成建制歼灭,再也不必担心在潜伏的时候,被武装直升机上的红外扫描器给逮出来,更不必再担心武装直升机突然出现在头顶,对着他们展开火力倾泻,就因为这样,始皇特战小队的成员们,他们的态度很从容。
四名班长聚集在一起,演习刚刚开始,就直接脱离了原定轨道,他们当然需要商议对策。
“燕破岳和萧云杰这两个小子,弄了二十多颗反步兵跳雷,刚刚追杀上去,就被他们用地雷大阵给全部摆平的,是警卫排那批人。”
一班长简单地对现状做了一个介绍:“除了极少数几个轮值在其他位置站岗的哨兵,包括他们的排长和副排长在内,警卫排算是成建制被歼灭了。”
对于一支
拥有一千两百名特种兵的敌军来说,仅仅被歼灭了一个排几十号人,看起来是无关大局,但是“警卫排”这三个字,却让另外几个班长的眼睛都亮了。
等到他们消化完这个消息,一班长直接点将:“老四,你是我们中的气象专家,你来给大家说说最近的天气情况。”
作为气象专家,四班长出口不凡:“现在之所以阴雨连绵,是因为热湿和冷干两个大陆气团在群山中相遇,它们之间就会出现交界面,也就是气象工作者常说的‘锋面’。现在时值5月,是较暖的气团代替较冷的气团,这个锋面就是暖锋。暖锋向前运动时,暖空气会随着前方冷空气的坡度向上运动,当达到一定高度后遇冷凝结,就会形成云雨层。而一旦形成雨水,在经过下方的冷干型气团时,就会让冷干型气团变得湿润……”
几个班长都没有打断四班长学术演讲式的絮絮叨叨,因为他们都明白,四班长在说这些东西的时候,大脑正在高速运转,将各种数据进行罗列分析,最终转化为他们作战时可以直接使用的情报甚至是战术。“从我们现在所处的海拔高度、空气湿度、坡度等数据上分析,阴雨天气还会持续三到五天,到了夜间,由于地表温度下降,一旦停止下雨,短时间内就会产生大量浓雾。”
另外几个班长的眼睛都亮了:“浓雾?”
四班长点头:“纵然称
不上伸手不见五指,在没有强烈灯光辅助的情况下,能见度不会超过十米。”
……
夜鹰突击队指挥部。
孙宁走到了余耀臣面前:“我不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时,就不喜欢,很不喜欢。”
面对孙宁突然向自己开炮,余耀臣有些措手不及。孙宁继续说下去:“我不喜欢你那种自以为是的模样,但是我必须承认,在面对危机,必须有人挺身而出时,你比我更适合当力挽狂澜的角色。”
余耀臣望着孙宁认真的脸,得到面前这个死对头的赞扬和认可,余耀臣却没有半点喜意,他沉声道:“你认为红军今天就会发起决战?”
“对!”
孙宁点头:“理由有三:首先,阴雨连绵,敌我双方对周围环境又太过熟悉,现在依然干燥,可以避雨的位置,他们根本不敢去,更不敢在夜间扎营。他们就算是最优秀的特种兵,擅长野外生存,在这种恶劣环境中,体力也会不断流失,而我们蓝军却依托大本营驻扎,根本不受影响,如果我是红军指挥官,绝不会放任这种我消敌涨的不良状态出现!”
余耀臣也在点头:“红军每一个成员,都是从我们中间走出去的优胜者,单兵作战能力比我军要强,但是在这种环境中,最多只需要五天,红军在这方面的优势就会被抹平。七天之后,我们就可以反超!”
“其次,警卫排是最了解军营的单位,有他们存在
,夜鹰突击队大本营,才能守得无懈可击,现在他们被红军成建制歼灭,我们的内部防御就会出现漏洞。最重要的是,红军四名班长,彼此之间亲如兄弟,他们靠协商就能团结统一起来,而你和我,却是死对头,没有相当长的时间,很难分出个高低胜负,如果我是红军指挥官,一定会在最短时间内发起决战,不给我们两个磨合完毕联手合作的机会!”
“最后,无论是我们,还是红军那边的四个班长,都被始皇小队的指导员给骗了。指导员不停地向整个军营灌输燕破岳和萧云杰就是两个不学无术、浪荡公子之类的信息,这固然让我们心生轻视,同时更让红军内部对燕破岳和萧云杰开始排斥,只要看今天燕破岳、萧云杰和孤狼三人编成一组的情况就知道,他们之间已经发生了至少一次激烈冲突,并且因此而处于半决裂状态。”
孙宁说到这里,眼睛习惯性地轻轻眯起,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发现目标正在准备发起致命攻击的蛇:“两个被公认是垃圾,已经被群体排斥,本来应该直接掉进谷底,一辈子也休想再爬出来的家伙,却在这场演习中成为最夺目的明星,更甫一出手,就打出最漂亮的一击,用零伤亡为代价,成建制消灭了一个排。这种矛盾式的违和感,我们感到难以接受。但是比我们更难以接受的,是那些曾经排斥过燕破岳
和萧云杰的人!他们会想办法在短时间内,实施更大规模的行动,用更大的胜利,来证明自己没有错!”
随着孙宁的步步剖析,在场的作战参谋们,已经隐隐嗅到了决战的硝烟气息。
“首战即决战,真是好气魄!”
余耀臣身躯一挺,站得更加笔直傲挺,他的声音厚重而有力,透着一股发自内心的坚强与自信,更带着让人愿意去仔细聆听的磁性:“红军一旦发起进攻,必然是化整为零,以四名班长为核心,用狼群战术攻进军营,制造四面开花的交战场面,只要我们稍一犹豫,或者我和孙宁还想着争夺主导权,彼此在背后给对方下绊子,他们就能趁机对军营造成绝对重创,到了那个时候,就算他们全军覆没,也依然完成了任务,成为这场对抗战的胜利者。但是我们既然已经有了准备,他们这种狼群战术就并不难破!”
说到这里,余耀臣的目光从每一个作战参谋的脸上掠过,他的声音渐渐高昂起来:“别忘了,我们手中可是有高于敌方二十二倍的绝对优势兵力。只要我们没有自乱阵脚、互相掣肘,和他们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就能让这群自称为‘以质量胜数量’、‘以精锐胜平庸’的红军,尝到他们自组建以来第一场大败仗!真到了那个时候,能在夜鹰突击队史册最醒目位置留下名字的人,就不再是他们,而是我们!”
所有
作战参谋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谁不是肉体凡胎,谁不想功成名就,谁不想在中国特种作战发展史上留下属于自己那浓墨重彩的一笔,纵然过上百年,甚至千年之后,依然可以在文献甚至是书籍上找到自己的名字?!
在老对头临阵投诚,再无任何竞争者的情况下,余耀臣终于爆发出统率型指挥官的灿烂光芒,站在一边的孙宁,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羡慕。他这种擅长阴谋诡计,平时说话都有点阴嗖嗖的人,注定永远也不可能像余耀臣这样用个人魅力获得大众认可,直至登高一呼应者如云。
余耀臣的目光,又落到了孙宁这个让他在最短时间内,统率全局的功臣身上:“作为我最大的竞争对手,这本身就说明你的能力是和我对等的。如果你平时说话不是那么阴沉沉的,脸上还能时不时露出点笑容,我相信你身边的朋友会多很多。”
余耀臣这几句调侃,看似率性而为,实际上却别有深意。
他已经在孙宁的帮助下,获得了实质指挥权,他就是夜鹰突击队的临时大队长,那他自然还需要一个临时参谋长,而孙宁就是毫无争议的最佳人选。他们真想在最短时间内,把整个参谋部捏成一个团队,就必须在所有作战参谋面前,展现出他们尽释前嫌、亲密无间的一面,最起码,也要展现向这个方向发展的趋势。
孙宁是谁,他可是专门负责心理
战和舆论战的高参,说他是职业军官中的特务,那都不为过。余耀臣已经递过一张梯子,他当然是立刻顺着梯子往上爬。
“你以为我愿意一张口就阴气森森,一笑就能吓哭小孩?”
孙宁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每次回家探亲,家里人都张罗着帮我相亲,怎么说我也是个在部队捧铁饭碗的,说出去也挺容易让对方心动。但是一见面,九成九是‘见光死’,我老妈心有不甘,找人去问过了,她们都说我面相刻薄阴狠,一看就不像个好人。”
沉默了大约几秒钟后,指挥室里猛然爆发出一阵哄笑,别说是那些年轻的作战参谋,就连秦锋和参谋长都忍不住嘴角上扬。
被大家笑得满脸尴尬,孙宁还试图解释:“如果她们肯给我时间相处,就会发现,我看起来是很丑,但是我很温柔。”
哄笑声更大了,余耀臣走过来,在孙宁的肩膀上用力一拍:“你不是长得太丑,也不是不够温柔,而是官儿还不够大。等将来我真正成为夜鹰突击队队长,你真正成为参谋长,那些看见你见光死的姑娘,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特种部队上校参谋长,她们一定会恨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在这样欢快的气氛中,红军即将在今天对军营展开无所不用其极的狼群式进攻,所带来的压力竟然被化解得七七八八。看到这一幕,就连心高气傲的赵志刚,都不动声色地点了
点头。
燕破岳做梦都没有想到,就因为他这根搅屎棍式“铁钉”的存在,竟然促使两个势均力敌的死对头,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成了攻守同盟,并将一盘散沙的指挥系统凝聚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