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后妃、宗室、外戚及年满十岁的皇嗣,均要列席冬至家宴。
说是家宴,却丝毫不像团圆宴,反倒更像众人争奇斗艳、博得盛宠的较量——众公主中,唯独李含章从不献艺,只冷眼旁观,时辰一到就抽身离去。
她不喜欢任何宫宴,因众人虚与委蛇、各怀鬼胎。
更不必提宫宴时,她与父母同处一室,却被二人屡屡忽略。
仿佛她只是个不被需要的透明人。
明明是她不需要他们。
她不需要任……
“卿卿。”
梁铮突兀出声。
李含章被他唤回心绪。
恍惚朦胧之间,手背温热一片。
她低头望去,现梁铮的大掌正盖在她手上。
修长的指紧扣着,将她有力地拢住。
提问紧随其后:“在上京,冬至时都会做什么?”
她怔了怔,抬眸望向身旁的男人。
梁铮也在看她,漆黑的眼里浮着微光,神情坦然而平静。
李含章一时没反应过来。
梁铮这是在……向她问习俗吗?
还没等她回答,只听梁铮又道:
“我常在边塞,不懂这些,可一家人总不好免俗。”
低沉的声音落入耳畔,三分笨拙,七分真挚。
“我看其他家都在包饺子,要不回去了,我们也试试?”
李含章依然有些木楞。
一家人。包饺子。我们。
从不曾有人同她说起过这些字眼。
她迟钝地眨了眨眼,神智似乎仍在飘忽,却忽觉面颊隐隐烫。
梁铮当即拧蹙眉峰。
他抬臂,拭去她的泪:“哭什么。”
温声轻缓,口吻满是疼怜。
李含章没有应答。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埋下脑袋。
低声的啜泣被藏入唇间,夺眶的泪宛如珠玉、坠往手背。
梁铮揽她肩头,将微颤的小身子搂进怀里。
“知道你笨。”他沉吟道,“答不上来,也不必如此委屈。”
李含章:……
坏家伙,她正感动着呢!
小孔雀黑了脸,胡乱抹去泪,气呼呼地瞪他。
“你才笨!”
带着鼻音,又娇又软。
梁铮喜滋滋地笑,没有反驳她的话。
见他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李含章又羞又恼,别开脑袋,不再理他。
她才哭完,一双桃花眸好似被水浣过,睫上沾着泪,仿佛打过雨的花枝,莹白的脸蛋还覆着一层赧红,瞧着容神楚楚、格外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