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含章跪坐在那儿,通红的小脸不掩娇矜的贵气。
“婆婆,嗝。你、你只管放心好了。”
她颦着黛眉,极努力地想作出凌厉的神情,却因酒意正酣,仍显得软绵绵的。
“梁铮他——现在是我玉清长公主的人啦!”
“只要我想护他,没、没人能伤害他。”
小孔雀也能好好保护她的狼。
像他呵护她一样,她也能将他护在手心。
“本宫、本宫会像保护自己那样,好好保护他的!”
刚说完,李含章又陷入了沉默。
她抬起头,仰望额顶的那轮高月,像在借着白光审视月下的自己。
李含章安静了良久。
最终泄气,边笑边叹息。
“唉。”她垂下头,“虽然我、我也,没能将自己保护得很好。”
若她将自己保护得够好……
见到太华,也就不必颤抖了吧?
她费解,也困惑:明明应当内疚的人不是她,为何反而像是她犯了错?
这些年来,她将自己缩入铠甲,披上跋扈冷傲的外衣,昂阔步地走出金笼。
可金笼的影子依然在那儿。
随时能吞噬她,令她尸骨无存。
李含章的目光摔在地上,凝视着那汪潭水似的月色。
“如是梁铮,他、他会怎样做呢?”
“他好像很勇敢,很有力量,什么事都不会害怕。”
在她眼里,他的肩很宽,背膀很硬实。
桀骜的野性缀进眉宇,好像这世上无人能令他低头。
他一路走来,究竟如何负重前行?
他行进至今,向她和盘托出的勇气又是从何而来?
李含章并没有问出口。
可她听到窸窸窣窣的林木响动。
她摇头,去看周围的月影:左右是雪般的白,中端是高耸的阴。
喔,应是喝得太尽兴了。
否则月影何故会分成三块呢?
她苦恼地皱眉,用侧腕搓揉眼睛,又去看身前的景致。
仍是三块。
应当,确实,是她糊涂了。
李含章又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捞月似地去揽面前的白光。
指间唯有风过。
掌中空无一物。
她默然,轻轻地吸吸鼻子,将手收了回来。
李含章慢慢站起身,将双手背在后头。
葱似的十指缠在一起,踯躅、纠结、又扭捏。
“阿婆,你说。”她对着那月,极诚挚地问,“我能和他一样吗?”
和梁铮一样勇敢,一样什么也不怕。
“我抱着他、与他在一起,能从他那里……得到更多吗?”
得到他的保护,做他怀中的孔雀。
得到他的力量,没有顾忌,烂漫天真。
“我的过去,他的过去……”
“我的所有,他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