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茉家境好,父母在省城做生意,从小长得精巧,又是被宠大的,跟着梁弋周前后脚转学实验一中,本来唯梁弋周马首是瞻,最后成功倒戈。
她们俩关系本来一般。有天放学正好一道走,那时候崔钰已经不在田径队里了,隔壁校的流氓混混路过,视线越过精瘦小黑孩儿崔某,冲着周茉吹充满烟味的口哨,说这妞长得真带劲,下一秒被扇了一巴掌。对方脸迅速肿了。
那一秒,黄土飞沙,空气凝滞。
崔钰动手向来没有预告,她单肩背着两个书包,其中一个是周茉的。她站在毒辣的太阳底下,微微斜着脑袋,盯人的黑色眼瞳像某种野兽,没什么感情,也没有愤怒。
那个混混嘴里咒骂着,很快冲上去跟她扭打在一起。被十五岁的崔钰掀翻在地——那一年,她可以连续做十个双力臂,体力高峰期。
周茉折服,从此彻底抛弃了梁弋周,且也是第一个发现俩人情况不对的高阶选手。
“大小姐怎么有空微服私访,不好好享受你的自由生活。”
崔钰看到周茉,微微蹙眉,但唇角还是扬了扬。
“哎呀别管那么多,你这不会真不回去了吧?不是要重新看店铺吗?”
见崔钰没反应,周茉伸脚,勾过一个小凳子,忧心又严肃:“姓梁的都出差回上海一周了,我在两个商宴上看到他了,他现在开始相亲了你知道吗?!”
崔钰看她神色严肃,本来半撑起身子,打算认真听,听到名字立刻躺平回椅子上,觉得有点好笑,又不好意思笑,嘴角抽了抽。
“就这事吗?”
“什么叫就这啊!”
周茉急了:“你俩真没戏了?!我看他这次回这边,还延迟了两天回去呢!”
“他没在这儿啊,后来去定西了,那边打算发展矿产加工和有色冶金,估计有项目要看。”
崔钰从手边小推车里摸了个杏子,在衣服上蹭了蹭,剥皮吃了口。
周茉眉头深到打结:“那——”
崔钰递给她一个杏,笑了笑:“小周同学,前任就是已故之人,这不是常识吗?”
至少,在离开陇城前的省内招商会上,再见到人时,梁弋周显然已经调整好了。
他穿敞开两颗扣子的休闲西装衬衫,得体又游刃有余,完全是天生适应这些场合,又有当地人的老乡buff,有几位高层跟他交流完,问他结婚了没,得到否定答案后眼睛都亮了,说年轻人还是要先成家再立业呀云云。
高桓抽空找上徐渊时,梁弋周手里端着杯白酒,靠在展台下边听人说话,是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人,不知道他们聊到什么,黑眸笑得眯起,睫羽在眼睑投下阴影,专注坦诚,
本来就是自由交流阶段,人来人往,崔钰站得远,靠在餐台边吃东西,从东吃到西,品尝金枪鱼三明治和咖啡卷若干,这种活动的真谛就在于此。她插空观察了梁弋周一会儿,完全没被发觉。
生活不是电影,没人有视线追踪锁定系统。
然而高桓结束得快,忽然高声叫了她名字。
“崔钰——”
崔钰不得已伸长手臂,意思是大哥别叫了,她腮帮子一半还满着呢,不想被人围观。
那时候,梁弋周的视线才顺着其他人的方向,遥遥扫过来。平淡的一眼,跟看陌生人无异,视线轻飘飘,没什么重量,自然也收得很快。
当然,他一向如此,无关就不会上心。
从梁弋周身上,她看到一点。少年人的桀骜在尘世中酿久了,也会酿出耐心、蛰伏,冷静。
就像当年让他名声大噪、身价暴涨七百倍的众鸣,是等了四年的结果。
人对前任会有什么感觉呢?
混得没前任好,又该有什么感觉呢?
崔钰问自己,但得到的答案很清楚。
她确实没什么感觉,乐见他飞得更高一点。因为梁弋周确实不欠她什么。不仅不欠,他对这段感情抓得有多紧,她如何把他攥到发白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使他短暂坠入崖底,这些她都还记得,她知道这个记仇的人也不会忘。
可现在,她甚至都没有站到赛道里,没给他报仇的机会。估计梁弋周半夜醒来都要骂她一句不争气。
无论如何,想到这点,崔钰又奇怪地有点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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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南薇今年24,两岁被现在的父母收养,是典型的江浙沪独女,富养长大,气质明媚,顶级财经院校,进头部FA实习。她谈了三年的恋爱以男友劈腿告终,但进入八月下旬,失恋的坏心情已经无影无踪。
相亲相到新男人了。
在她跟朋友的四人小群里,面对相亲状况的逼问,她只甩了一张昏暗的背影照片,两个字:
极品。
他们第一面是在荣宅旁边的酒馆。对方一顿饭接了三个电话,说话跟淬毒一样,其中还有陆以昊这个知名富二代。
——对,你爸精心培养了你二十四年,给你培养了遇事只想撒泼打滚的精神。加油吧,我相信经过你持之以恒的努力,他迟早会放弃你。
——哇,徐渊你再回去看一眼,那一百零八页的bp,要么我给你找个出版人吧,你去给他印成小说。
——姓陈的岁月静好?他去年发现自己退早了,后悔得没把刚铺办公室的波斯地毯给吃了。就那个判断水平,赔成这样市场还给他留了条内裤,够走运了,还想怎么样?
最后一通是急事,没吃完就走了,再没主动联系过。
但后来机缘巧合,他们又在酒吧里见过一次,在场还有她的大学师兄方攸然。
徐南薇很诧异,方攸然竟然也认识梁弋周,最后发现梁弋周是陇城人,很是惊喜,抽空找了个角落,跟梁弋周单独聊起来:“那个,你听说过成江镇吗?也在陇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