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些人看上去没有恶意,也的确一副专家的模样,但时安然还是本能地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没什么事,人民医院的主任医师说了,我失去的部分记忆并不影响我的正常生活,所以只要注意休息和静养就行,以后会慢慢恢复的。”
徐医生很想对这句话表示赞同,可惜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裴先生给的实在太多,他只能昧着良心半恐吓半劝道:“篪小姐您可能考虑得太简单了,脑子里的病是会随时恶化的,最好及时诊断治疗,否则可能会造成无法预估的后遗症,比如精神认知障碍、睡眠障碍、自主神经功能紊乱……”
“行、行了,别说了,做什么检查,我配合。”再说下去,恐怕要先被吓死。
徐医生暗暗松了口气:“请这边坐。”
ct,核磁共振和脑电图,医疗团队的人都已经看过了,今天他们要做的,是另外几种方式的检查。
整整两个小时,时安然像个提线木偶,被人摆弄来摆弄去。
各种数据和专业术语,纷繁杂乱地围绕着。
从一开始的紧张,到最后的麻木。
其实刚醒来那会儿,她也无助过,彷徨过,任谁脑子里突然少了好几段记忆,都会感到恐慌。
可渐渐地,觉得好像也没什么。
她记得还算美好的童年,也记得饱受欺凌和痛苦的求学时代,虽然不记得自已为什么大学辍学到异地他乡打工,但后来的努力和跃出困境,依然历历在目。
没什么来往密切的朋友,也没什么印象深刻的同事,至于仇人,自始至终就一个。
她的人生很简单,如果总结成一句话,大概就是……活下去。
死里逃生,还有人爱,应该没有遗憾留恋的片段了啊。
“篪小姐,您脸色不太好,不要太费神去想事情,多放空大脑,放轻松心情,好好休息,我们就先出去了。”
望着医疗团队收拾好东西离开,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嚯地追了过去:“等等!我不是自愿待在这里的,带我一起走吧!放我出去,救——”
呯!
沉重的房门再度合拢,那些人就想听不见一样,脚步声完全没有停顿。
时安然拍门拍都手都红了,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
“呼……”她倚着门坐下,大口喘气。
好半天才撑着起身,挪到大床边,仰躺了下去。
“裴先生。”
徐医生递上厚厚一叠数据单,道:“各项检测表明,篪小姐的病情正在稳定恢复中,相信用不了多久——”
“那是多久。”裴恪淡声打断。
“唔,通常来说,一个月到两个月,但也可能是三到四个月,据我们临床经验来看,最多不超过一年。”
“……”
裴恪按住眉心,深吸口气:“那原因,她选择性失忆的原因你总知道吧?”
“呃,失忆是脑部记忆存储功能区域病变导致的,这一区域非常广阔,篪小姐这种情况,就像陨石撞击地球,撞到的部分就受损了。”
尽管面前的男人表现得十分斯文有礼,徐医生还是莫名觉得心有戚戚,他小心翼翼地尽量通俗道:“同时,人的大脑也是相当精密的,比最先进的电脑还要复杂,神经网受到意识的控制……换句话说,篪小姐失去的记忆,可能是她出事前一刻最排斥的……”
看着对方的脸色,徐医生忽然有点不敢说下去了,他咽了咽唾液,秉着医德委婉提醒:“裴先生,以篪小姐目前的身体状况,受不住过多刺激,您要是希望她能早点痊愈,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