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啊。”秦通简洁地回答。
“我可没礼物返送你。”他的眼神缓和了许多,表情也自然了,这让秦通松了口气。
“我也没想到圣诞礼物,抱歉啊。”珺玮满是歉意地看着秦通。
“行了,无所谓,我又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他笑了一下,想表达自己的不介意。
“我看你像。”沈放站起来,把盒子收进外套的大兜里,看来他现在已完全放松了对秦通的戒备了,“行,那我先走了。”
“哎,你还没说我为什么像呢。”秦通故作不依不饶。
“小眼镜啊,显得特会算计。”
说到算计,秦通便想起了夏童,看来他最好配一副隐型眼镜,否则太容易被别人当成夏童那样的财迷。
“你不再坐会儿了?”
“不了,快迟到了。”沈放一手打开门锁,另一只手捋了一下走过来站在他面前的珺玮的头发,无论语气和眼神都格外温柔,“早点睡吧,啊,明天不是还考试呢吗,我上班去了。”
“嗯,小心骑车。”珺玮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沈放开门离去。他重新关好门,接着看向秦通:“谢谢你的礼物。”
“你还得谢一个人。”秦通走到桌子前从纸袋中拿出一个写着“to欧阳珺玮”的盒子递给珺玮,“这是二丫头给你的。”
“二丫头?”
“喔,是夏童。二丫头是她小名。”秦通忙解释。随后,他又坐回到床上,紧跟着脱鞋上床,将后背靠在叠好的被子上,双手习惯性地枕在脑后。他觉得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虽然仅是在这几分钟内知道了沈放和珺玮的真实关系,但这一条却比其他的事要让秦通累不知多少倍。他没有想到就在自己身边,就有一对儿“男同志”,他一直认为这是很遥远的事,而且不会在圣堂师大出现,可这事偏偏就发生在他住的201室里,真是上天的安排。
“哎,珺玮。”秦通看着上铺的床板,小声问了一句,“你喜欢沈放哪儿啊?”
珺玮一时间愣住了,他半天才回过神来,然后便开始脸上发烧:“我哪儿知道,没想过。”
“也是,喜欢别人是不需要理由的。这理论虽然俗,却四海皆准,真是大雅若俗啊。”秦通翻了个身,背对着墙,他有点突然地问,“我说,pkball是不是……哎,你别生气啊。pkball是同志酒吧吗?”
这回珺玮没有愣住,他想了想,然后点头:“是。”
又被秦通猜中了,现在秦通不免有些佩服自己的预感了。“我想也是。那,有女的去吗?”
“也有,不过特别少。”
“那胡四……不,胡朋朋呢?”他差点叫出老板的外号来。
“她不是,他就是想给圣堂的同志营造一个空间,这人挺好的就是显得有点凶。”珺玮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和秦通面对面,“秦通,真不知怎么谢你才好。”
“嗐,不就一个生日礼物吗。”
“不是这个。”珺玮苦笑着否定了,然后,他认真地说,“我是说我跟沈放,一般来说,让男生接受自己朋友是同志挺难的,我也没想到你能承认我们。”
“我不承认你们难道还能反对啊?只要你们俩是认真的就好了。我只是反对滥交。”秦通淡淡地扯动嘴角。
珺玮低下头,语气比刚才还要认真:“我真庆幸跟你住一个屋。”
“是吗?”秦通温柔地笑了,他又翻了个身,从枕边拿起一本英语书,打开书后,秦通翻了两页,然后他听见了珺玮走向书架的脚步声。
明天是周二,要考最让秦通恨到牙根痒,烦到头疼,愁到想上吊的英语。他打开单词那一页,却发现根本看不下去。他满脑子都是刚才的事,虽然他真的不太在乎珺玮和沈放的关系,但要他一时半会儿彻底平静下来还是挺难的。叹了口气,秦通扔下书,他决定放弃明天的考试。“见鬼去吧,英语。”心中诅咒着考试,他闭上了眼。还是先睡一觉吧,还是先让睡眠来让他暂时逃避一下现实吧。“但无论如何,这恐怕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一个圣诞节。”秦通这样想。
——2002年8月8日11:46——
默默地吸着烟,秦通靠躺在客厅宽大柔软的黑色真皮沙发上。屋里没有开灯,秦通看着指间的香烟顶端那红亮的火星。
他的脑子现在乱极了,也不知是由于沈放的那个电话还是玮刚才的态度。
几个小时前,沈放的一个电话让玮有些失控了,他一下子把杯子掉在了地上,还好,没有伤到他。之后便是眼泪了,秦通不知道玮哪儿来的那么多眼泪,他就是坐在秦通现在半躺的这个沙发上,一直任眼泪往下掉。秦通坐在对面,想开口,却根本开不了口。说实话,秦通最怕的有两样,一是血迹,他有严重的恐血症,第二就是别人的眼泪,他自己几乎没哭过几回,也许是流泪流得太少,所以一见别人流泪他就不知所措。
珺玮并未哭出声来,也不叫不闹,就只是坐在那儿,默默哽咽着,这就更让秦通愁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几次想伸过手去替珺玮擦泪,却都未能最终把手伸出去。
过了好久,珺玮才止住了眼泪,他站起身,一句话也不说,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秦通想追上去,却又没能成功,长这么大,他最笨的地方就是不会劝慰别人。这之后,直到现在,他就关了灯在这儿吸烟。沈放从电话里说他已经在圣堂火车站了,今晚在车站旅馆住一夜,明天来找秦通和珺玮。
都两年了,他又回来了,他为什么又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