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曦光自窗棂缝隙漫进来,落在他那张俊脸上,面容肃正,似教导又似训诫。
姬瑶极其讨厌他这幅模样,老气横秋,又古板迂腐。
“你以为我稀罕跟你一起睡?”她剜他一眼,柔荑拍了拍身下被褥,“今天把这个给我铺上,我才不愿意——”
话没说完,外厅的门突然被人打开,紧随着进来几个张府侍女,手持铜迤,香花胰子等盥洗用具。
领头的名唤瑛儿,身穿鹅黄长裙,约莫十七八岁,正式东家派来伺候他们的。
她瞥见两人睡在地上,略微吃惊,随即垂下眼帘,细声道:“奴来侍奉贵客洗漱。”
如此尴尬的场面被外人窥伺,秦瑨窘迫的站起来,抿唇不言。
姬瑶依旧坐在被窝里,逐一端详着侍女,不禁恼怒起来:“小门小户的丫头真是没规矩,我传你们进来伺候了吗?还不快出去!”
她发起火来盛气凌人,刻薄的眼神仿佛要将她们剥去一层皮。
侍女们不敢怠慢家主的贵客,齐声应“是”,垂首迈着碎步退了出去。
瑛儿站在靠门的位置,竖起耳朵窥听,可里头谈话声低浅,分辨不清。她只能作罢,对身边人交代几句,提裙赶往清园。
清园是二房家宅,瑛儿过来时,张邈刚用完早膳,一身青色蝠纹圆领袍穿得甚是规整,像要出门去。
两人来到偏厅,门一关,瑛儿就如同没了骨头似得,歪进了张邈怀里,娇声道:“二爷,金州来的贵客好生奇怪,昨日竟是睡在地上的,奴进去的时候,他们还吵着架呢。”
“哦?吵的什么?”
张邈环抱着瑛儿,大掌探进她的前襟。
“奴婢没听清。”瑛儿面颊曳红,刻意挺起上身,好让他更容易的包裹,“好像,好像他们不想睡在一起。”
张邈双目半阖,细细揣摩着她的话,力道使大了几分,“那你再好好一想,究竟是如何吵的。”
“二爷……”
一番捉弄后,瑛儿气喘吁吁,已是矜持不住,双臂环住张邈的颈子,红唇就要往他面上贴。
“今日我有要事,晚些再过来。”张邈手按她的唇,徐徐将她推离,一双多情目变得冷澈而清明,“明华院的动静及时告知我,我亏待不了你。”
瑛儿双手拢着衣襟,含羞带怯道:“是,二爷请放心。”
这才清晨,艳阳已经初现端倪,不出意外又是愈渐炎热的一天。
张邈顶着刺目的光,匆忙离开府邸,坐上黑绸马车赶到澜子巷别院,然而这里已是人去楼空。
他豢养的杀手赖五不知何时消失了,还顺便将这里洗劫一空。
“亏我那么信任他!”
张邈狠啐一口,抬脚踢翻了正厅的檀木花架。
巨大的声响吓得沈吉祥全身一凛,“赖五以前从没错过事,这次怎么——”
不待他说完,张邈遽然转身,阴鸷的目光如毒蛇紧紧缠上他,“你老实告诉我,赖五究竟把人杀了吗?”
空气在一刻凝结成冰,沈吉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脸上写满了心虚。
张邈冷戾的眼神给他难以承受的压力,重如磐石,让他喘不上气。
没多久,沈吉祥神经崩溃,嗵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二爷息怒……奴胆子忒小,赖五办事那天没敢跟去,只等他回来复命,不知道人究竟杀没杀……”
张邈一听,立时变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