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彻的手慢慢地捏紧,指节格格作响,顿了一顿,几乎是咬牙切齿,“我说,你们刚才说的女子是谁?”
“一、一位小姐,奴才也不知是谁,听说是公主殿下带来的女眷,与公主同住一处。奴才也是听人说,她喝多了酒,勾着平阳长公主之子乱来……”
“在哪里?”
“西,西苑前头的树林,那株百年银杏树下。”
陆彻眸光暗沉如墨,明知道该将这两个长舌的宫人治罪,可心脏却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巨大的情绪起伏之下,喉头甚至难以出声。
这当然不可能昑棠。
昑棠并非毫无酒量,昑棠不是毫无防备之人,昑棠不会……
可是,可是。
前一世在他们府上,昑棠尚且遭人暗算,他已经害过她一次。
陆彻一阵心痛如绞。
都是因为他。若非他使计,昑棠也不会来行宫。
难道他还要害她第二回?
他熟知她的秉性,也曾肌肤相亲,和她做过这世间男女最为亲密的情爱之事,可到了这种时候,他难以想象,不敢想象,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快些,他要再快些,护着他的昑棠,再不能叫她孤孤单单的面对一切。
两个宫人还跪在地上,陆彻早已没了问责的心思,他自己尚且有罪,又有何等资格去降罪于人?
径自越过他们往前奔去。
小太监面面相觑,他们常年呆在行宫,对于京里的大人们并不熟悉。可方才陆彻的威赫气势,比所有他们见过的贵人都要可怕,两个小太监心中惶恐,等陆彻走远,偷偷各自回宫,再不敢去凑热闹。
一路上,陆彻思绪纷乱如麻,一时又想起角门那晚,她叫他别再来打扰她的生活,她说她每日都过得很快活……这一刻,内心的煎熬与悔恨快将他整个人彻底湮没。
她不爱自己又如何?
她不要自己又如何?
哪怕是对他横眉冷对,冷漠无视,不论她爱谁,想要与谁亲近,他都可以。
只要她好好的,陆彻只想叫她好好的。
陆彻一路失魂落魄,奔到银杏树前,果见周围围满了人,中间是一男一女,衣服、头发凌乱,松垮挂在身上,倒也不像宫人说的那般露骨。
那男子回头,正是丑陋粗鄙的韩高杰,而与他扭打在一起的娇弱女子……
陆彻目眦欲裂,大力拨开人群,上前一脚踹向韩高杰心窝,将人踹翻在地。他粗喘两声,也顾不得什么,急忙转身要护住身后的女子……
只一眼,他便僵在原地。
这女子,竟不是昑棠。
大悲大喜后,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眼花,陆彻再支撑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坐倒在地上。
仰首间,他看到昑棠就站在人群中,微微侧着头,裙裾随风轻轻飘动,银杏叶落,缀在她一侧肩上,美得宛如入画。
陆彻望着,双眸一眨不眨,几乎痴了。
“谢谢,谢谢……”
谢谢你好好的。
他喃喃说着,只有他自己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