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贞竹离开温县令的府邸后,太阳已经落山,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不由得悲从中来眼泪簌簌直往下掉。
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了呢?
如果当初爹和娘不百般算计,她们现在一家人是不是还平安无事的生活在流放村?日子虽然清苦了些,可大家都还好好的,爹不会死,妹妹不用给人做妾,她……泪眼模糊中,有道身影由远及近朝她走来。
赵贞竹飞快地抹了把脸上的泪,她没有想到魏竹川会接她,她还以为……
魏竹川轻声问赵贞竹道:“孟春她怎么样,没事吧?”
赵贞竹摇了摇头,才止住的泪忍不住又落了下来,“孟春她……小产了,以后都不会再有子嗣了。”
魏竹川眼底有刹那的黯然闪过,但很快的他便恢复了自然,他看着哭得像个泪人的赵贞竹,沉吟片刻后说道:“你弟弟出事了。”
赵贞竹猛地抬头看向魏竹川,“嘉树他怎么了?”
魏竹川没有回答赵贞竹的话,而是问道:“你父亲和程同知是同科的事,你为什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赵贞竹心如乱麻满脑子都是弟弟出事了,哪里还能理会什么程同知的事,她上前抓着魏竹川的手,“我弟弟怎么了,你说啊!”
魏竹川眼底有复杂之色一闪而过,看着一脸急切地赵贞竹,“程同知遇刺身亡,你弟弟当时在场被官兵拿下后查出他是流犯的身份后,怀疑是他刺杀了程同知,你弟弟交待程同知和你父亲是同窗,他只是去求程同知帮忙的,但官府没有采纳他的话,他现在是最大的疑凶。”
赵贞竹脚一软“扑通”一声摔坐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
程同知死了?
弟弟被当成刺客下了大牢!
她怎么办?
她要怎么才能救弟弟?
“老爷,你救救我弟弟,求你救救我弟弟……”赵贞竹抓着魏竹川的手,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我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街上已经有不少人看了过来,但因为是在县令家门外,不想惹麻烦所以很少人驻足围观,即便驻足也是远远站着不敢靠近。
魏竹川眼底生起些许晦涩,叹了口气,看了眼远远驻足围观的人群,魏竹川扶起跪在地上的赵贞竹,“你现在求我,可惜已经晚了,你如果一开始便告诉我,你父亲和程同知是同科……”
他虽只是个无品县尉,但娶个秀才之女或是富户之女完全不在话下,之所以放弃那些上上之选而娶了赵贞竹,说无所图那肯定是假的,但他是真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一层关系,赵贞竹竟然瞒得他死死的,要不是赵嘉树托人捎话来,他还要被瞒到什么时候?
“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赵贞竹抓着魏竹川的手,“我只是……”
魏竹川看着赵贞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可赵贞竹却顿在那嘴唇张张合合愣是一句完整的解释也给不了。
赵贞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毕竟父亲和程同知是同科这件事,就连温县令都不知道,既然温县令都不知道,那魏县尉又怎么能知道呢?
等不来赵贞竹的解释,魏竹川自嘲的一笑,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封折叠整齐的纸递给赵贞竹,“拿着吧,祝你往后余生皆遇良人。”
赵贞竹抓着手里的纸,胸口好似被塞了个大冰团一样,又冷又痛以至不能呼吸。
不用打开她也知道纸里写的是什么,悲伤、委屈、难过、恨意像锋利的印刀狠狠的捅在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忍受,可她却死死地抿住了嘴,眼泪遏制不住的往下流,这让她感觉很羞耻,她并不是不舍得这个男人,她是真的觉得很羞耻,她赵贞竹怎么会嫁给这样一个男人!
魏竹川走了,街上的行人也都就着落山的太阳回自己家了。
赵贞竹站在街头茫然四顾,一墙之隔是生死一线的妹妹,她痛彻心扉却无可奈何,百里之外是生死不知的弟弟,她同样无能为力……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到底要怎么办啊!
赵贞竹失魂落魄地走在街头,从日落西山走到月上柳梢,不停地走,不停地走,直至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人事不知。
……
温明有些不痛快,这不痛快在看到长子时达到了顶点。
从前夫人还在时不允许有庶出子女,现在夫人已经没了,最小的女儿也都要嫁人了,他怎么就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吴氏的手伸得也太长了吧,竟然管到他这个做公公的房里来了。
“爹,儿子刚得了消息,说是程同知三天前遇刺了,您知道吗?”
温明怎么会不知道,到底他是一地父母官,他两天前就知道了,只是那同知的位置轮到谁也不会轮到他,所以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温大少爷见自家老子冷着脸没有接话的意思,心知他还在不痛快,于是接过下人沏好的热茶递到温明手里,“听说凶手已经抓到了,是个姓赵的流放犯。”
“管好自己屋里的事,外面的这些事不用你操那些闲心。”温明没好气地说道。
温大少爷呵呵笑了说道:“那儿子不就是听个热闹吗?不过……”
“不过什么?”温明端着茶盅问道。
“不过听说那姓赵的流放犯是北圻流放村出去的,爹的春姨娘也姓赵,也是从流放村来的,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关系吧?”温大少爷问道。
温明瞳孔骤然一紧,不会这么巧吧?
正想着等会儿去问问时,门外突然响起小厮的声音,“老爷,春姨娘身边的习秋求见。”
“让她进来。”温明说道。
习秋走了进来,没等习秋开口温明便问道:“习秋,你们家姨娘是不是有个兄弟?”
习秋愁得肠子都打结了,下午魏竹川和赵贞竹当街说的那番话府里听到的人不少,大姨娘和二姨娘转身便在院子里说起来,自家姨娘听说兄长出事急得当场厥了过去,醒来才止住的血又流了起来,一个劲地催着她来请老爷过去。
习秋知道自家姨娘打的什么主意,任凭她说破了嘴姨娘也听不进去,非得让她请老爷过去,可姨娘也不想想,魏县尉都能当街休妻,自家老爷还能在乎她一个姨娘不成?
“回老爷,奴婢也不清楚。”习秋硬着头皮说道。
温明待要作,温大少爷突然开口道:“父亲您不如去问春姨娘,她是当事人还有谁能比她更清楚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