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夏六一问。
“在公司吃过了。”
“昨晚没睡好?”
“嗯,通宵加班。”
夏六一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抬眼看了看他——那个报警的人是在凌晨五点拨打的电话。
何初三一派坦然,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打哈欠。
“去睡会儿吧,”夏六一道,揩了揩他有些湿润的眼角。
何初三老老实实地脱了外套往沙发上缩,被夏大佬一靠垫拍了起来,“装模作样干什么?上床去睡!”
何初三又老老实实地上了楼,草草地冲了个澡,钻进那张久违的大佬床,狠狠地闻了闻被子里的人味儿,十分满足地抱着枕头补眠。夏六一吃完饭跟着上楼,掀被子上床,坐在床头看电视——才傍晚八点,他没有睡意。
电视打开的声音吵醒了何初三,他翻身搂住夏六一的腰,往他大腿上蹭了蹭脸,又接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夏六一把电视调到无声,低头摩挲了摩挲他的脸。
床头的大哥大突然响了起来,夏六一随手拿起接通,那头却久久没有声音。
“喂?”
“……”
夏六一看了看号码,是个陌生来电,并且发现这是何初三的大哥大。
他挂了电话。何初三迷迷糊糊地在他身边发出声音,“谁打来的?”
“睡吧。”
何初三结结实实地在夏六一床上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早他被电话声吵醒,摸索着摸到床头的大哥大,接通。
那头有人大声说了什么,他回头看了看同样被吵醒、皱着眉头满脸烦躁的夏六一,轻手轻脚下了床,走到屋外走廊上。
“好,公司楼下见。”他平静道。
他回了屋,捡起挂在床脚的衣裤穿上,夏六一打着哈欠轻蹬了他屁股一脚,“周六还上班?”
“嗯,公司有点事,得回去一趟,”他道,凑回去亲了夏六一一下,“中午回来给你做饭。”
“滚吧别回来。”夏大佬傲娇地说,钻进被子里蒙了头。
何初三的脚步声轻巧,安安静静地洗漱穿戴,然后下楼出门。夏六一听见门口保镖问他要不要车接送,被他婉拒。夏六一捂在被子里又待了一会儿,吸着鼻子闻了闻何初三留下的人味儿,然后赤着脚下了床,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收音机大小的接收器。
他戴上耳机,摁下开关,何初三的声音瓮翁地带着杂音,从里面传来,“师傅,去中环毕打街。”
……
夏六一对何初三不是不信。他知道何初三对他真心实意,不会害他。但是在何初三那遵纪守法的良民脑袋里,是非对错、公理道义、“害”人还是“救”人,俨然不会照着黑社会的思路来。他越是了解何初三,就越是明白何初三会为了他做出什么。
他只是希望何初三明白,背叛与迫害他的“兄弟”,是他最大的忌讳,也是他最后的底线,他再怎么疼爱何初三,也容忍不到这一步。他希望何初三聪明,不要逼他真的翻脸,不要让他们俩的关系无路可走。
安装这个窃听器,与其说是怀疑何初三搞鬼,不如说是为了说服自己、令自己心安——他痛恨这个对枕边人抱有怀疑的自己,洗掉何初三的嫌疑,才能洗掉他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