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老宦官弓着身,便离开了。
来到门口,看见沈重已经在那等着。
“沈千户,今日陛下似乎心情不好,千万注意自己的言辞。”老宦官在他耳边嘱咐了一句,便让他进去。
而自己很识趣地站在门口,在陛下身边这么久,他知道什么时候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
就像现在,陛下单独召见沈重在偏殿那态度很明显,他和沈重的事情不希望被任何人听见。
沈重穿着官服,双只手插进袖中迈着不轻不重的步伐走进宫殿。
来到珠帘面前,跪了下来,双手叠在一起放在地面,额头与手掌接触,深深一拜:“参见陛下!”
“嗯,沈重,你回来了。”里屋的北齐皇帝声音平淡,伸手指了指珠帘外面的一张竹凳,“坐下吧。”
“谢陛下。”
沈重起身,走到一旁的竹凳,恭敬地端坐着。
大殿忽然沉默了一会儿,直到珠帘内,放下书籍的声音。
北齐皇帝揉了揉太阳穴:“这次去了陈镇可有什么收获?”
沈重没有急着回答,沉吟了半响:“查到了。”
皇帝微微一笑说道:“查出了什么?”
沈重清声说道:“陛下,这陈镇之案,不仅涉及到地方官吏,还有朝廷大官,涉嫌之人共有一百七十二名,这还只是陈镇之案背后引的冰山一角,但其中根本原因在于官员非法兼并农民大量土地,甚至还从中引起高利贷,逼良为娼的勾当生意。”
“陈镇一共有数百户,可有耕田之人不过几十户,其余的百姓都欠下大额高利贷,有些为了还那些欠银,将女儿抵押给那些乡绅官吏,这一层层下来,民不聊生,陈镇的百姓便想要来上京告御状,而那些地方官员和朝廷的某些官员相互勾结,竟为了阻止百姓上京,就派出杀手,屠杀一镇,而后捏造天灾。”
皇帝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心想这位沈千户说来说去,无非是想瓦解朝廷两党之争,陈镇一案,其中的漏洞他何曾看不出来,这事他们确实闹得太过分了,若不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百姓之中也会因此生出怨言,所以他便顺水推舟,让沈重去查。
不过沈重竟查了这么深,若不是他暗中下令将他调回上京,他甚至要想动了两党的根基,这势必会引起朝廷动荡。
北齐皇帝重用沈重便是准备以后让这位刚正与清廉的孤臣去制衡两党。
即是如此,他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让沈重破坏之间的平衡,冷淡道:“这些年来,朕对他们越加容忍,他们反而更加放肆。土地乃是国之根基,强占农民土地,逼良为娼,这些事他们也干得出来?做了官,就把之前苦读的圣贤书抛之脑后了!”
“你将涉嫌之人名单呈上来,朕倒要看看有谁在其中。”
沈重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名册,恭敬地将它呈在皇帝面前。
皇帝接过名册,一一翻阅其涉嫌的官员的名字,以及犯过的罪行。
沈重缓缓退回到位置上,可以显而易见地看出来皇帝陛下的脸色越加难看。
等到他翻到最后一页,看到那上面的名字后冷哼了一声,将名册重重摔在桌案。
“这一百七十二名官员,从地方小吏到知州就有八十一人,其余都是朝廷上有名有姓的五品以上的官员,还涉及到吏部尚书!”
“看来朕还是小看了他们,国之巨贪,一万八千亩地,两千八百万雪花银,这其中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像陈镇这样的,他们可真有本事啊。”
这时候,皇帝陛下怒极反笑说道:“沈重,你做的很好。命你率领锦衣卫,将名册中所涉及之人皆捉拿归案,不必再审,皆处死,其家中子女,十六岁以上的男子配边境做苦役,十四岁以上的女子送往教司坊。”
“臣领命!”
沈重起身行礼,既然陛下已经下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便退了下去,依命行事。
等到沈重走后,老宦官这时走了进来,忍不住担忧说道:“陛下,可要保重龙体啊。”
皇帝陛下这次似乎真的动怒了,这名册之中皆是一桩桩,一件件惨不忍睹的大案,这十几年来,所犯下的罪行累累。
他可以纵容两党之争,但其中是有底线的,土地便是他不可侵犯的红线,这事关北齐国运,岂能容他人损坏?!
原本,以为沈重只能够挖出一些官员,他便趁着这个机会整治官吏,打压一下两党让他们别闹的太过分,可沈重却给了他一个惊喜,一个不得不以严厉手段打压他们,以此事警告他们。
如今北齐国力虚弱,而反观庆国则是日渐强盛,若北齐还是固步不前,迟早会被庆国吞灭。
想要改换一新,便要从朝堂百官开始。
北齐皇帝陛下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目光冰冷看了一眼桌案凌乱的名册,有着一缕杀意。
老宦官看到这一幕,心中一哆嗦,暗想到上京都这是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