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青讷讷两声:“这、这……我岁数也不小了,我的意思是就让小四来就成了,母亲您这么大的年纪如何还能这份罪?”
谢老夫人冷哼一声:“我跟小四中毒,谁的可信度更高?更能让人觉得我们谢家无辜?”
别说,自然是老夫人中毒更能取信于人。
谢家辈分最大的人吃了硫磺红枣中毒,就算有故意挑事的人都不能说这是谢家的苦肉计,不然就显得太没有人情味、太没人性了些。
到时候就说这硫磺红枣是谢宏买来的,老夫人感念其孝心吃了不少,哪里知道那竟然是用硫磺泡过的劣质红枣。这谢宏如此丧心病狂,就连家人的身体都不在乎,也难怪会做出与黑心商人同流合污之事。
此时谢老夫人再请出家法,表示要将谢宏逐出谢家,如此一来他们的罪责也就能去了大半。
商定好了计划,接下来就是去买硫磺红枣。
但谢斌说他下午去干货铺子查看情况时,那铺子掌柜的已经开始销毁证据,想来也是听到了宫中传来的风声害怕了,着急将剩下的硫磺红枣都处理掉,别说明天一早去买,就是现在大半夜的去撬开干货铺子的门也买不到那种硫磺红枣了。
谢恒犹豫了下说:“可能五弟的院中还有些。”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找啊!”谢老夫人急得打了一下谢长青,“还在这愣着作甚?你要让斌儿和小四去搜小五的院子不成?他们可未必进得去!”
谢长青无法,只能垂头丧气地出去。
谢老夫人看见谢长青这般又是深深叹了一口气,转头对谢斌、谢恒说道:“现在你们父亲是越来越指望不上了,大事小事他都拿不定主意。祖母年岁也大了,也不知道还能这样操心几年,往后谢家就要靠你们两个撑着了。”
谢斌眼眶微微湿润。
他从小不说顺风顺水也是差不多的,这一年多以来家中接二连三遭变,特别是这一次,还关乎到了全家性命,谢斌实在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但他知道自己是谢家嫡长子,该他担的责任他得担起来,他要撑起谢家的门楣,不管多辛苦多累也不能倒下。
而现在听着祖母掏心掏肺地说着这些话,他一直压抑在心底的酸涩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翻涌上来,令他窒息一般的难受。
谢恒没有谢斌那样复杂深刻的感受,但为了配合,还是费了点分功夫把眼眶给憋红了。
谢老夫人涵瞧着两个孙子这般,也更加放心了些,自己没白煽情,只要度过这次难关,有两个孙子在,谢家还是能立起来!
谢长青磨磨唧唧地,对于搜查小儿子院子的事儿还是有些不情愿。也是老夫人早就料到此种情况,就让刘妈妈跟着谢长青,在身边督促,谢长青这才千般不愿地开始搜查。
大半夜的闹出这样的动静,谢宏自然被惊醒。披着衣服趿拉着鞋出来,瞧见这院中的架势顿时傻了眼。
“爹!这大半夜的是要做什么?”
谢长青还处在被谢老夫人那句“要不你来中毒”给挤兑的尴尬感中,这会看着谢宏一副什么都不知道完全在状况之外的表情,他这心里就更加不痛快。
“逆子!那些硫磺红枣你都放哪了?赶紧拿出来!”
谢宏顿时脸色煞白,还在强撑:“爹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什么硫磺红枣?我听都没听过!”
谢长青忍着一个大耳瓜子抽在谢宏脸上的冲动,“你还给我装!别以为你干的那些勾当我不知道!我可是你爹!你真是翅膀长硬了啊,居然敢勾结奸商卖硫磺红枣赚那黑心钱!家里是短了你吃还是短了你喝!你那些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我平时教你的那些做人道理你都浑忘了?!”
谢长青每说一句话就用手指头戳一下谢宏的脑袋。
谢宏没说话,只是沉默着低下头,任由谢长青数落指点。
谢长青如今在谢斌和谢恒面前已经很难拿捏起作为父亲的威望,在谢老夫人面前更是不用说,这会便把所有的怒火不满都撒在谢宏身上,企图找回自己的威望尊严。
“你看看你,读书读书不行,人品人品不行,从前你还能跟你兄长比较一二,现在你就是连谢恒都比不过!自己没本事偏偏还要弄这些歪门邪道,你究竟要让我失望到什么程度?”
一句“连谢恒都比不过”终于点燃火信子,谢宏顷刻间爆。
“是!我是不济!嫡兄比不过,庶兄也能压在我头上,我就是这么差劲儿!可还不是你平日里对我太过纵容?我稍微做出点好成绩你就没完没了地夸我,让我骄傲自满,自以为才高八斗,自以为我的身份也不比嫡兄差,是你混淆嫡庶尊卑,也是你捧杀的我!”
谢长青震惊地后退数步,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你、你说什么?你这逆子是在怪我?你觉得自己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为父的错?”
谢宏冷笑:“我说的还不够明显吗?你听不出来吗?那我就再说得明白点!你捧杀我,却连捧杀都做不好!你要是不愿意承认,非说你是真心疼我,那你为何不坚持到底?为何一瞧见我略有失意就对我满脸失望?我不过是不想再蹉跎三年求你引荐个官职,你哪怕只给我弄个七品小官做也好,可这你都不答应,你眼里就只看得到自己的名声清誉,根本不在乎你的儿子!既然你不管我,那我只能自己谋划。求人办事不需要钱吗?谢家那点月钱够做什么的?我除了自己想办法还能如何?现在出事了你知道怪我了,早你干什么去了?在大哥、四哥面前你立不起来,就只冲我一个人抖威风,爹你也真是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