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里响着噼啪的声音,风被挡在外面,如果不考虑睡觉问题,这环境还算可以。
程明整理了一下思路,复述了从老奶奶那儿听来的故事,这些内容不曾见于书面,大概就是依靠这样口口相传,才一直留存到今天的吧。
很久以前,大约是初唐年间,北方发洪水,淹了好多地方,为了避难,人们都拖家带口的上山,粮食吃完,山上能吃的也挖了个干净,洪水还是没有退去,甚至快淹到了山顶。
越来越多的人死去,百姓们都绝望了,就在这个时候,王母娘娘路过此地,从头上拔了根簪子,簪子落在水里,变成一条蛟龙,蛟龙尾巴一扫,就把山顶扫出来一块儿平地,人们有了栖息之所,在这里搭起简陋的屋子。
蛟龙口吐人言,说要人们诚心供奉它,它才能获得力量,帮忙驱赶洪水。
他化成人形,让人给他塑像。
第一天,刻碑的石匠用石头凿了神像,蛟龙不满意,第二天,人们又用泥土捏了神像,蛟龙还是不满意,第三天,一个年轻的木匠用木头雕出一座神像,栩栩如生,雕刻好眼睛后,大家看见神像发出光。
蛟龙把洪水都吞到了肚子里,变小后落在了东山上。
有人在山上捡到过脱落的龙角,用砍柴刀都砍不出印子来。
龙神给木匠托梦,说自己因为救人有功,获得了很多功德,被王母娘娘封了正神,化成了金龙。
洪水退了之后,原本贫瘠的山坳变成了良田,人们在这里安家落户,繁衍生息,为了感谢龙神,大家在山顶的平地上修建了龙神庙,每年初一十五都会上供祭祀。
而龙神也一直庇佑着这里,至于人们什么时候又给龙神安排了个媳妇儿,这个故事里没说。
“就是这样,”程明说,故事的主题部分讲完,他也提出了自己的质疑,“不过我觉得不太合理,且不说太神话了,就算这个庙真是唐朝建的,那可算是文物啊,怎么可能沦落成现在这个样子。”
“再说,唐朝也没玻璃啊,”程明扭过头看了一眼,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就听个稀罕吧。”
程舟已经困得不行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随时都能栽到地上,她也不矫情,拿着蒲团扒拉了几下地面,也不管能不能扫干净,合衣躺了下去,像个小虾米似的蜷缩着,彻底陷入了梦乡。
程明犹豫了一下,还是很有气概地脱下自己身上的袄,给她当被子盖了上去。
火堆熄灭,屋子陷入黑暗与寂静之中,程明和陈晓晨信誓旦旦地说要守夜,可新时代大好青年只通宵打过游戏,根本不可能在没手机的情况下熬一晚上,不知道几点,他们也睡着了。
龙神庙是有窗户的,只是年代久远,玻璃上积了厚厚一层土,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因为雪折射的光,泛出一层朦胧的光亮来。
程舟惊醒,看到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光,想搓胳膊,发现自己身上还披着程明的衣服,扭头看去,那俩人还在睡,她动作放轻了许多。
推开门,外面亮的吓人,天已经不下了,而地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雪,从这儿望下去,附近的山与村庄都是洁白一片。
她伸了个懒腰,心情很好地迎接大年初四,至于一会儿怎么下去,就留待一会儿再愁吧。
须晴日,看银装素裹,好一派山村雪景图啊。
没一会儿,程明和陈晓晨也醒了过来。
“咱们什么时候下山?”程舟问。
陈晓晨倒是不急着走,而是踱步到墙边,似乎是想把这残破不堪的壁画和昨天晚上的故事对应起来。程明再次把火拢起来,最后那点柴也被扔了进去,他让程舟举着树枝烤馒头,自己则走了出去。
“雪很厚,咱们得慢慢来,还是安全最重要。”程明说,眼神在庙里转了一圈,拿起了放在墙角的大扫帚。
扫帚是用柳树条扎的,秃的没剩几根了,填饱肚子后,程明先是把烧火剩下的灰扫到门外,才带着他们往山下走去。
他们这一路上小心翼翼,走的非常慢,程明把扫帚当拐棍使,先敲一敲看是不是空的,再把雪扫开点,等快到半山腰时,几个人已经能量耗尽,饿得不行了。
陈晓晨带了腕表,他看了眼时间,说这会儿已经一点多了。
要是他们没爬这趟山,现在估计中午饭都吃完了。
歇了一会儿后,三人继续往下走,走着走着,程明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程舟问,她嘴干的起皮,轻轻舔一下,就钻心的疼。
“我怎么听到有人在叫我?”程明说,他叩了叩耳朵,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是有人。”陈晓晨也往一个方向看过去。
就在这时,一群人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为首的是程国栋,还有程兴旺和几个来帮忙的叔伯,有的拿着绳,有的拿着铁锹,脸被冻得通红,一张嘴全是呵气。
程舟一眼就看到了程妈妈,明明也没遭多大罪,可她还是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从这儿到山脚下,已经被清扫出了一条路,走下去变得无比方便。
“爸。”程明跟上去,又尴尬又心虚地喊了一声。
程国栋不应声,只顾着埋头往前走。
程明以为他还在和自己生气,心里酸不溜丢的,很不是滋味,刚想去找三叔,就被拉住了胳膊。
等回到家,程明才发现亲爹眼睛是红的,只剩他们父子两个人,程国栋再也憋不住,紧紧抱住了儿子,“你是想吓死我,你妈已经不在了,要是你再有个什么事,你让我怎么活。”
程明像个漏了气的皮球,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你要是觉得烦,我以后就不管你那么严了,你想去哪儿,想干什么都可以,可前提是要好好的。”看着已经长的比自己还要高的儿子,程国栋心中满是后怕,自己这几天还和他别着劲儿,要是儿子真出什么事,那可就连道歉服软的机会都没有了。
程明嗫嚅了半天,也拍了拍老爹的后背,“我也有错,我不该那也和你说话,我……”
后面的话无需说出来,父子二人相依为命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经此一事,两人的关系得到了缓和,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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