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他長那麼好看,心卻這麼黑。」
「那個人不是說了嗎?他爸爸是個殺人犯,殺得還是他媽,這還不得心理扭曲了,指不定以後又是個反社會的殺人犯。」
「是啊,我記得他高一就和人打架被全校通報批評了,我看到表白牆評論里有人說那次他差點把人給捅死了。」
「我靠,真的假的,那也太嚇人了吧。」
林月牙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終於沒忍住對著旁邊說話的兩個人大喊了句:「不是這樣的!」
那兩人顯然被嚇了一跳,林月牙平日總是安靜又溫和的,在班級里並沒有太多存在感,這一會兒突然這麼激動,讓他們一下沒反應過來。
林月牙本來只是在心底反駁,卻沒想到喊出了聲,她自己也愣了片刻,但很快,她定了定神,哪怕緊張得臉色漲紅,她還是堅定地開口道:「沒有那樣的事,我是他的初中同學,他人一直很好的,表白牆上那個人是在造謠。」
說完,她也不再看那兩個人的反應,轉身就出了教室往樓下跑去。
但跑到十五班教室門口後,她又開始踟躕,一頭熱跑了下來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遲來的信任和支持,她不知道蘇未嶼還會不會接受。
她挪著步子走到窗前,裝作不經意地往裡面望去,現在還在午休時間,教室里人並不算多,她看到最後排的溫淮騁似乎正看著他前面的蘇未嶼出神,而蘇未嶼則埋頭趴在桌上。
也許是她站的位置有些顯眼,江凱明回教室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她,他若有所思地站在門口停了一會兒,見她沒有要走的意思,於是走到溫淮騁旁邊,輕拍了幾下溫淮騁。
「外面的女生,是不是之前除夕我們碰見那個?她是不是嶼哥以前同學啊?」江凱明彎腰把手搭在溫淮騁肩上說。
溫淮騁聞言望去,而林月牙也注意到他的目光,猶豫了一會兒後從窗邊走到教室後門。溫淮騁於是推開江凱明的手,走到教室外面,跟著林月牙走到樓梯轉角的地方。
「那個,表白牆上的那個事……」林月牙絞著自己的手指,試圖為蘇未嶼解釋。
「我知道那些不是真的。」溫淮騁說。
林月牙愣了愣:「奧,好的,我想說的也是這個,就,我就是想來看看他有沒有受影響,初中的時候也有人這麼造過謠,所以……」
溫淮騁臉色一下凝重起來,抓住她的話尾追問道:「什麼意思,初中也有過?」
過去的那些記憶對她來說有些難以啟齒,但想到現在的情況,她還是咬了咬牙說:「嗯,那時候鬧得挺大的,我們當時讀的是鄉鎮中學,學校里人不多,謠言一出來基本就是全校都知道的程度,他因為那些謠言被學校的人孤立霸凌了很久。」她眼圈泛紅,「一開始的時候我們是同桌,我其實知道他根本不是那些人說得那樣的,但是我因為害怕,害怕和他一樣被所有人孤立,一次也沒有為他說過話,他怕我為難,還主動和老師提了換座位,一個人坐到了教室最後面。」
溫淮騁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這一次的事他原本想著只是網絡謠傳的話,其實如果學校方面可以出面處理一下表白牆這種非官方帳號,讓他發布澄清信息,風頭自然會過去,畢竟人本質都是非常自我的,現實生活里大家都忙著過自己的生活,不會有人真的因為網絡上幾句話就去干擾別人的生活。
但他現在覺得,也許是他想得太簡單了,人性遠比他想得要複雜惡劣的多。
最重要的是,這件事蘇未嶼的打擊,只會比第一次還要大。
「所以,他之前一直獨來獨往,是因為大家都在孤立他。」溫淮騁說這句話時紅了眼圈,他想,他的阿嶼受的苦遠比他所知道和所想像的要多得多。
林月牙點點頭:「我很後悔,那個時候沒能站在他這邊,雖然他後來總說和我沒關係,但是怎麼可能沒關係呢?誰都希望在最無助的時候能有人陪在身邊吧。」她吸了吸鼻子,往教室方向看了眼,然後又緊張地看向溫淮騁,「阿文說你們是……所以你一定會相信他的是嗎?你會幫他的吧?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們儘管提,我可以做證人的。」
溫淮騁遞了張紙巾給她,冷聲道:「我當然信他,這件事情我已經和我們班主任商量過了,今天回去以後我會先去聯繫那個表白牆,讓他刪掉那條動態,然後讓他發澄清,如果他拒絕,我會再聯繫學校,只要他皮下還是學校的學生,就得接受學校的規章制度。至於那個散布謠言的人,我會想辦法找到他的。」
林月牙走後,溫淮騁沒有立刻回教室,他靠著樓道的牆,想今天從早上到現在的所有事情。這件事本身並不難處理,最難的是這件事給蘇未嶼帶來的心理影響該怎麼消減。
輿論本身好像並不會造成一個人身體實質的傷害,不會像一把真的利刃穿過你的身體帶出鮮血,破壞組織,但它卻是比真刀真槍還要可怕的武器。這種負面輿論帶來的消極影響,對於一個人精神的壓迫,遠甚於身體上的痛苦。身體的傷痛還能被治癒,但精神上的創傷卻可能伴隨一生。
溫淮騁又一次感受到了無力,他甚至懊悔於自己為什麼沒有早一點遇到蘇未嶼,儘管他很清楚,這不是他所能決定的。
他轉過身狠狠一拳打在牆壁上,撞擊帶來的震麻感讓他的左手微微發顫,手指關節處很快紅腫起來,但他卻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