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永嗓门极大,空旷寂静的校园里回荡着他的余音,林拓身处声源心如擂鼓,耳朵都有点被震麻,可一想到林一宴还在,他万万不能示弱,梗着脖子和陆永互相僵持。
一只手忽然拍上了他紧绷的肩膀。
林一宴轻声在林拓耳边低语,不徐不疾:“林拓,我记的你是感受不到信息素的,对吧?”
林拓不明所以,缓慢地点点头。
林一宴掩去眼底的狠戾,牵动自己的信息素准备肆意释放,一记侧面打来的手电筒光照亮了三人。
林一宴顺着光眯了眯眼,浅淡的花香混杂着风稀释在空气中。
陆永下意识抬胳膊挡光,嘴里仍旧骂骂咧咧的,在见到来人是谁后操了一声。怎么自己每次想教训这小子给他点颜色的时候,半路总能杀出个程咬金?
英语老师脖子上还挂着红色的值班牌,见逮着的人里有林拓,皱眉问道:“你怎么还没走林拓?”目光扫视三人,看到陆永这个老油条,再结合她刚才上车前听见的不小动静,大概猜出了他们是个什么情况。
“陆永,你留一下。”老师严肃道,陆永是她班里的学生,平时闹出的大事小事都要她来擦屁||股,办公室里的老师她全道歉了个遍,脸都丢到大西洋了。好在她赶到及时,要是林拓真受了欺负告诉班主任,她又要低头做人好长一段时间。她扶了扶并未下移的镜框,决定对陆永进行番简单的口头教育,“一天天净是你的事!陆永,你让我省点心行不行?”
“这么晚了快点回家,我明天再来找你谈话。”英语老师气场全开,双手抱胸,吩咐旁观的林拓别再逗留。
“好的老师。”
有班主任下场,陆永跟鹌鹑似的埋着脑袋,林拓顶着他怨恨的目光,带着林一宴匆匆离开了是非之地。
学校外面的小摊小贩已经走得干净,空留一地一次性纸盒和塑料袋子,风轻轻吹,它们就轻飘飘飞起然后再落下。
林拓心里一团乱麻,他在二楼往下赶的时候看见了,林一宴从教室出来后没有直截了当管自己离开,而是原地停了一会儿,林拓以为他是听见自己下楼的响声了,刚要开口喊他,陆永便屁颠屁颠从后面黑乎乎的空教室里出来,林拓看到这一幕脚步差点踩空,踉跄的扶住栏杆,两人接下来的动作更是令他心凉半截。
陆永想牵林一宴的手,而林一宴居然没有表示拒绝!林拓刹那觉得嗓子被某种硬物堵住了,他下意识要发声,第一下喉咙只发出了弱弱的气音,第二下他才找回声音叫停了两人。只要再迟一秒,陆永便会成功牵上林一宴的手。
林拓现在从学校出来脑子都是懵的,满脑子都是林一宴为什么会任由陆永碰呢?
徒留半瓶水的矿泉水忽然间被风从林拓右手边的花坛边缘推下,轱辘轱辘滚出一段不短的距离,左右摇摆瓶身,瓶口吐出淅淅沥沥的水流,打湿大片地。
林拓被水瓶吸引了注意力,盯着它出神。
是啊,陆永声势浩大地为林一宴所在的班级送水,还夹带私心,给林一宴的水是特地冰镇的,虽然最后没喝,但林一宴给出的理由却并不是讨厌陆永,是觉得水太冰了。
林拓作为局外人,自认为林一宴是受到了陆永骚扰,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尽管他并不愿意承认,可从林一宴心甘情愿和陆永牵手,还打算和对方去往别处吃那份砸到他脑门上的慕斯蛋糕等等行为来看,林一宴似乎真的……和陆永看对眼了?!
林拓深呼吸一口气,他偷偷瞄了眼身边一如既往云淡风轻的人,难以压抑内心深处的震惊,不禁想起自己之前手机上刷到的一则唏嘘新闻。
讲的是有个女生自小到大没得到过父母珍视,想要吃个汉堡却屡屡被爽约,直至某天一个中年大叔只花了100多的一顿全家桶就轻而易举地带走了她。女孩以为遇到了真正爱她的人,结果这个爱她的人转手将她卖给了穷乡僻壤山村的老夫做新娘,虽然她最后幸运地被救出,精神却早已失常。
林拓眼里,陆永便是那个十恶不赦的人贩子,林一宴则是缺少关爱,而别人一点儿好意便感激涕零的可怜女孩。
太可怕了,林拓自觉问题肯定出在林一宴深知自己寄人篱下,无依无靠,才会对陆永芝麻大点儿示好点头愿意。
他还是疏忽了,没有注意到这一层面。林拓心痛不已,想到之后学校里林一宴会与陆永结伴、形影不离,他简直难以接受。
犹豫再三,林拓也觉得自己要像英语老师斥责陆永那样,好好和林一宴谈谈。
林拓咬牙,艰难开口:“林一宴……”
林一宴停住脚步,抬眼看他:“嗯?”
“你……”
“你……嗯……”林拓闭上眼,一鼓作气,开诚布公,“你想不想吃点什么?”
枯黄路灯将两条黑色的影子拉得修长,林拓伸手指了指小路前方,那唯一一家亮灯、尚未打烊的蛋糕店。
仅仅如此吗
这是家私房蛋糕,因为开在学校对面,来往进出的绝大部分都是早出晚归的学生。店长是个会来事的人,清晰自己的市场和主力军,便立了个小黑板挂在店门,宣称凡是学生,一律打八折。响亮的口号一打出,这家蛋糕店立马在学生群体中声誉斐然。店门口的红地毯从半年一换变成了三天一换,不然踩得脏兮兮,又破又烂有损店面形象。店长每天乐此不疲。
林拓他们来的晚,店里早已被放学饥肠辘辘的学生洗劫一空,他逛了圈透明陈列柜子,唯剩几个卖相不好、沙拉番茄酱挤得歪七八扭,和肉松夹心量少得可怜的面包排挤在角落。凭借印象一一打量,可惜其中并没有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