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舟见这光秃秃的枯树上,堆满了雪,他眼底生寒,语气微冷,“小娃娃,如果你一家两百口人,除你外,其余人都死在了你最亲最爱之人手中,而那人是因为执念太深而导致练功时走火入魔,从而误杀了他们,他的父亲因要替儿赎罪自愿死在了你手上,这时你该怎么办?”
虞酒卿想了想,“冤冤相报何时了?既然这人也杀了他的父亲,不如就相忘于江湖,彼此放过,好好生活。只不过,这人活一世,都不会一帆风顺的。美中不足,好事多磨,乐极悲生,人非物换,悲欢离合,爱恨情仇,这些是每个人来世上走一遭必然要经历的,既然躲不掉,那就要顺势而为。”虞酒卿对着顾寒舟行了一礼,“前辈,晚辈不知在您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但蜉蝣朝生暮死,以尽其乐!更何况是人?人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匆匆百年,转瞬之间。所以还请前辈要珍重自己,爱惜身体,不要动不动就有想死的心。”
顾寒舟苦涩一笑,“可是,血海深仇就如钻心刺骨的疼痛,一日不报仇,就一日折磨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又该如何是好?”
虞酒卿眼中杀意波动,冷冷道出一句,“那就去杀了他,以求心安。”
顾寒舟冷笑一声,虞酒卿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只是轻轻飘过,可顾寒舟要杀的是自己暗自喜欢了十年的人。
建兴十七年,顾寒舟拜乔玠为师后,此后三年,顾寒舟虽与乔言澈关系不合,可也在打打闹闹中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
沈玮待乔言澈如亲生儿子般,照顾有加。
建兴十八年,乔言澈和顾寒舟两人同吃同住,出门游玩,也是同去同归。
纵乔言澈嫉妒顾寒舟,处处都比自己强,可若真有危险时,乔言澈就算豁出性命,也会护他周全。
建兴二十年,乔言澈十五岁。此时的他已经是个俊俏的少年。
面似堆琼,长眉如墨,睛如点漆,唇若涂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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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内容因不过审而省略……)
于是,他只能将这份爱藏于心间,止于唇齿。
建兴二十七年,顾寒舟想一人闯荡江湖,做行侠仗义之事,做一方游侠浪子。
于是他收拾包袱,拜别父母与师傅后,独自离去。
当夜,乔言澈得知顾寒舟离开的消息后,他也拜别了乔玠,一人独自骑马,潇洒离去。
乔言澈和顾寒舟是在中途的一家客栈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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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内容因不过审而省略……)
此后的一年,顾寒舟对那晚客栈之事,闭口不提。他选择将此事遗忘,好像他和乔言澈之间,清清白白,坦坦荡荡。
而为了让自己断了喜欢乔言澈的心思,也为了让乔言澈彻底死心。景治三十年,顾寒舟娶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宋雅欣。
他本想着与宋雅欣相敬如宾的过完一生,也就罢了。可哪知,成婚当日,练功走火入魔的乔言澈却做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
他身着素衣,手执凶器,冲进沈府,大开杀戒。
顾家两百口人除他顾寒舟,还有嫁到虞国皇宫的大姐顾婉和离家出走的二姐顾瑶外,余下一百零七口人无一人幸免于难。
景元三十年,顾家满门被乔言澈屠杀,是顾寒舟一生不能释怀的痛。
当乔言澈在顾府杀人时,血海深仇就成为了他们之间,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每当顾寒舟想起往事,想起那鲜红的血液在空中翻滚,顾府人头落满一地,尸骨成堆时,密密麻麻的痛就会从心脏处蔓延至全身百骸,顾寒舟心痛如绞,他痛的藏在袖中的双手都已紧握成拳,颤抖不已。
顾寒舟声音沙哑的厉害,但还是平静的道了句,“杀了他?若我能下得了手,又何至于这么痛苦?”
虞酒卿眸中杀意敛去,她眉眼一弯,笑容溢满整张脸,“既然下不了手,那就释怀。时间能抚平一切疼痛,治愈一切伤口。日后,不再相见就好。”
岁月催人老,少年安在哉。
时光之所以无情,是因为它从不会为谁而停留,但又悄无声息的夺走每个人所在乎的时间。所以,人的遗憾,源于时间,也毁于时间,而人的伤痛挫折,悲欢离合,也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成过往。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人生天地间,不过是匆匆过客,百年之后,便是一抷黄土。
如此一来,还有什么事是不能释怀的呢?
顾寒舟经虞酒卿一番开导,好似有所顿悟一般,也没有再想轻生的念头。
他带着虞酒卿走出了山林,来到京畿后,顾寒舟本欲离开,后来是虞酒卿主动挽留顾寒舟,还给顾寒舟在京畿花重金建了一栋豪宅,顾寒舟才安心住下。
再后来,随着两人关系密切,两人才知彼此的亲戚身份。
顾寒舟为了不给虞酒卿添麻烦,自己找人买了块匾,写上吕宅二字,挂在宅子上。
毕竟,先后姓顾。
自顾寒舟住到吕宅后,虞酒卿就会隔三差五跑到吕宅里让顾寒舟指点他的武功,久而久之,两人不仅以舅父外甥女相称,更是以师徒相称。
关系亲密无间,如同父女。
虞酒卿笑着应道:“好久不见,舅父!”
顾寒舟不解问道:“今日找我前来,可是有事?”
虞酒卿微微点头,“舅父,可否帮我救出珺卿,将他带到宫外去?”
顾寒舟担心道:“那你呢?你就不想出去吗?”
“凤凰折翅,我已成了废人。”虞酒卿轻叹,“出去也没什么用。这反倒是珺卿,有人想辅佐他,所以,只有他出去了,才有机会。”
“谁想辅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