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分散在车厢几个位置的费溪等人相对无语。有些沉寂的车厢里,公交车进站和报站的录音不时的响起又消失。这个时间,接近春天晌午的麦城,三三俩俩的老人们散坐在城市绿化区的角角落落里看着孙子或孙女,或正以唠着家常的满足享受着煦暖和柔和的春天阳光。
想起易萧萧来的费溪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她发了一条短信。你来我往过短信生活的时间里,费溪所乘坐的公交车驶进离他公司不远的公交车站。含着微笑,挤过站在车厢过道里的人们,费溪和甄玉强以及另外两个同事下了公交车。享受着微弱柔和的春风,费溪他们这些人结伴过了马路向公司所在的方向走去。
老费,你买房子了没有?现在旺亚君都的房子可真不错。可以考虑买一套赶着路的甄玉强看着正在发着短信的费溪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甄玉强愣不丁冒出的这句话,他僵住笑容收起手机接过了话茬:唉,还买房呢,现在连基本温饱问题都没解决好。估计等我买房要到猴年马月了。
费溪说完自虐的话,甄玉强等人呵呵笑了起来。陪着他们一起笑的费溪想起了什么,赶紧打住了笑声。
老甄,你结婚了没有?怎么买的房子啊,举行婚礼花了不少钱吧?
早结了,我都快三十的人了,不结婚也不行啊,前两年和你这么大的时候,家里催的紧。实在没办法了我就和我老婆去领了证。
举办婚礼花了多少钱啊,费溪一本正经的继续问道。
还举办婚礼呢,像咱们这个样子拿什么铺张浪费要面子。领证后,在老家我请了几桌亲戚朋友算是把这个事糊弄过去了。没什么讲究。
你老婆也够通情达理的啊,真羡慕。那你现在在麦城肯定有自己的房子了。
有什么房子啊,现在我也是租房子住。嘿嘿,我的房子还不知道在麦城那块地皮上长着呢。
甄玉强半似玩虐后,目光里夹带了些许的忧伤。和他同行的费溪看了一眼这个70年代晚期出生的大男人,不免为他外露出的伤感涌出了一份同情。
唉,这也是没办法。非常理解你,咱们这些来自农村的,白手起家,要摆脱老祖宗几辈子种地为生的生活真不容易。好在你找了个体谅和善解人意的女人。
什么体谅不体谅,两个人在一起就要相互理解,共同奋斗。你想想咱们现在的工资,远的不说,就那旺亚君都来说,连一平方的钱都不够。
是啊,要在麦城买房子,只能一块砖一块砖攒了,呵呵,无奈的苦笑了几声,费溪跟随着甄玉强把脚迈进了公司。
在公司吃完午饭,时间已临近一点。在这个被春天的阳光滋润着的城市里,费溪收拾完办公桌的饭屑,顺路踅进了甄玉强的办公室,和几个文案凑在一起侃了起来。不知道是谁先接续上了在麦城买房的话题,正对着门口坐着的费溪看见公司副总路过的身影。
就是啊,就我们挣地那么点钱要是买房,连房贷都月供不起,费溪边说这些话,边观察着公司副总的反应。
在甄玉强他们几个附和地哈哈声里,费溪把这件小插曲淡忘而过。有些时候,或许被压抑太久的人总想把生活向高出提一些,但现实裸露出的不可能总是让他们抓住过嘴瘾的机会意淫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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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的时间刚过,费溪没有再在甄玉强的办公室坐下去。随着他们继续说笑的哈哈声,费溪起身离开去了公司总经理办公室。刚才和甄玉强他们聊天说到租房以及各自的房东的糗事,他脑子里闪过了昨天晚上那俩治安员查暂住证的事。身随念动,费溪准备到总经理那里请假,计划去他所租住房子附近的派出所办理暂住证。
请假很顺利,老严没多罗嗦些什么,了解了大概事由后就放行了。出门前和甄玉强打了声招呼后,费溪就快步从楼梯里走下了楼。乍一站到初春的阳光底下,一种别样的舒坦和慵懒迅速爬上了他的身心。用手遮了一下有些刺目的阳光,费溪走在去公交车站的路上。眼睛扫过这个被春意唤醒的大街小巷,他禁不住触景伤感了。
自从上班以后,他很少有机会在大中午走在这个生活了五年的城市。即便是难得的周末,他有机会可以一天在这个城市里晃悠,但他总是懒在被窝里睡了又睡。睡不到头昏脑胀他绝不死心。当然也有例外,如果易萧萧发了淫威,他会一激灵的从床上爬起来。
想着这些,站着等车的费溪目光所及地远处有一个工地上正在紧张忙碌地施工。几栋正在修建的楼房以耸立地姿态侵占了这片曾经还是一片瓦房的居民区。环视着那片即将被钢筋混凝土据为己有的土地,费溪轻微地叹了一口气。从上午到现在他的神经一直被房子刺激着。冷视着建筑工地周围的瓦砾堆,他有些惶惶然起来。更多的时候,漂泊在这个城市里,费溪知道他是以一个寄居者的身份耕耘着他扎根城市地梦想。
回家的公交车在一阵尘土飞扬中驶进了公交车站。紧跑几步迈上公交车,掠扫了一眼没有空闲的座位的车厢,费溪向车尾部位移动了几步站了下来。此时,公交司机释放的音乐正弥漫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坐在座位上的那些人们在初春午后犯起了春困。没有熟人相遇的一路上,费溪机械的抓着扶手被颠簸的公交车承载着穿越在初春的麦城。
交上钱办理完他和易萧萧的暂住证,费溪疾步向他租住的房子方向走来。只有几个人偶尔路过的小巷自子里,收废品的小贩不厌其烦的用扩音器播放着提前录制好的吆喝声。心里揣着事的费溪傻头傻脑的快到住处附近时,一声费溪的喊声让觅声而去的他猛然转身,几乎失去重心跌倒在地。
乍听到喊声很熟悉的费溪一时无法确定有没有喊他或者是谁在喊他。就当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错乱的时候,大学同学刘艺昆的身影跳动了他的视野里。稳了稳依旧在晃动着的身体站定了当地,费溪笑等起快步奔过来的刘艺昆来。当他伸手欲捶刘艺昆时,刚刚走近他的刘艺昆却嬉笑着先他结实的砸了几拳头。
好个你小子,大学毕业后没见你的影子,整天混啥呢,也不和哥们说说。
呵呵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上次蒙晓瑞还说你老舅给你在你们那的团委安排了个工作。
蒙晓瑞,这小子,你们最近还有联系?我现在在麦城这边学习,刚过来看了一个高中时的同学,真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了。
是啊,我也纳闷呢,听着声音很熟悉,我还说呢,在麦城我没几个朋友,谁想到是你个老小子啊。
嘿嘿,怎么样,毕业后混的还行吧。啥时候结婚啊。
刘艺昆随口说出的这些话让正欲张口说什么的费溪生硬的把到嘴边咽了回去。
还和易萧萧在一块啊,你们有些年头了。怎么着?不会奔08奥运去吧。
结婚,扯淡的事,还没想呢。现在连根房子毛都没买着,怎么结婚。你怎么样,看你小子油光满面的,混的不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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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二去,费溪和刘艺昆当街叙上了旧。沉浸在同宿舍铁哥们的意外相逢里,他们忘却了时间以及要忙活的正经事。如果不是刘艺昆的手机响起,估计他们一时半会还说不完。
喂嗯好,好行,行,行我马上就回去,刘艺昆转了转身体接完了电话。
费溪,我要赶回麦城八一招待所,不和你多聊了,你小子结婚时别忘了我。我可是你和易萧萧的证婚人啊。说着这些话,刘艺昆迈出要离开前脚。
哪能啊,没问题,结婚一定给你电话,电话还没变吧。
没有,你有事直接找我就行。什么时候去绥城给我电话,我好好招待你。我得马上赶回去,刚才一起来的同事说下午要培训。要不,咱们今晚就好好聊聊了。
那行,我也不留你了,下次你再过来提前给我电话。净顾着和你说话了,我就在这前边那楼上住,蒙晓瑞也住在里面,我们一起合租的房子。
好,下次过来,找你们俩喝酒,见了易萧萧、蒙晓瑞问好。对了,蒙晓瑞和陈琳娜还在一起吗?
我靠,你小子,怎么一来就没别的。是不是祈祷我们这些人都成孤家寡人才开心啊,费溪嬉笑着和刘艺昆说完了这句话。
刘艺昆没有再和费溪闲侃下去。临别前,他冒出的一句话让费溪在回家的路上揣度了半天。
那倒不是,前些日子,我在网上遇上蒙晓瑞。从他和我聊天的语气里,感觉他和陈琳娜要分手。你既然不知道就别多问了,当作不知道吧。
既然知道了,费溪又怎么可能当作不知道呢。整天和蒙晓瑞他们在一个房子里低头见抬头不见的,也没见蒙晓瑞和陈琳娜争吵啥,怎么会有分手的事呢。费溪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思考着打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