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祖父自是不必多说,蒋横波是他的侄女,他又指着蒋家起复一事,自然会护着蒋姨娘。可是父亲呢,对蒋姨娘可真是情深义重,深信不疑了!也是了,否则日后怎会扶正了蒋姨娘,怎会让谢承廉继承了谢家呢!
谢昭宁在袖中的拳头紧握又松开,淡淡道:“姨娘这般说,那我可是还有人,想要姨娘见上一见的。”她也不问谢煊的意思了,对外面道,“樊星樊月,把人带上来吧。”
只见正堂的门打开,樊星押着一个中年男子进来了,这男子身形孔武有力,但却是鼻青脸肿,仿佛被人打了一顿的模样。而跟着进来的,竟然还有谢承义。
他对谢煊和谢景道:“父亲、堂祖父见谅,宴席已经开了,二伯父叫我过来请你们。”
谢煊对他略颔首,让他先站到自己身后不要说话,此时正审问到了关键的时刻,宴席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了。谢承义担忧地看了谢昭宁一眼,并不知究竟发展到了什么情形,随后便也站在谢煊身后不语了。
而一见这男子,蒋姨娘面色顿时又是一白。他……他不是在白蕖院中吗!怎的却被谢昭宁带到了此处,且看着他鼻青脸肿,仿佛是被严刑拷打过!
蒋姨娘心中慌乱,脑子里迅速地将整件事过了一遍,她终于明白了过来!
原是如此!
谢昭宁通过雪扫透露给谢宛宁会给自己下毒。不管自己信几分,都会加强防范,甚至叫了许平过来防备,却不想谢昭宁这是声东击西,其实在暗中准备将白鹭悄然安排入谢家。随即谢昭宁在此陷害谢宛宁,她听了自然焦急万分,虽然计谋还没准备完全,但也匆匆带来想为谢宛宁扳回局面。谁知谢昭宁正是要趁她离开之际,暗中安排人手将许平抓了起来!
许平替她干了多少黑心之事,她一直将许平掩藏着,并不让旁人发现。谢昭宁竟直接将他抓了过来,且不知她究竟对许平做了什么……一想到这里,蒋横波浑身冰冷!
谢煊看着这男子皱了皱眉,觉得甚是眼熟,才道:“你是曾经蒋家的护院,时常护卫横波的许平?”他再度看向谢昭宁,“昭宁,你又是从何处找来的此人?”
还没等昭宁说话,白鹭从红螺身后探出头,看到那许平,却是大受刺激的模样,大喊着:“红螺姐姐,是他要杀我,是他!红螺姐姐快带我回去!”
谢煊心里一沉。这位护卫过蒋横波的中年男子,在场恐怕只有他才见过。白鹭却一见到此人,就能说出是被他追杀的,白鹭的话……恐怕真有几分可信!
他立刻皱眉追问道:“白鹭,是他追杀的你吗?”
白鹭慌乱道:“他……他说要替姨娘了结了我!”
若真是如此,恐怕方才白鹭说的,也是句句属实的。谢煊冷着脸,看向许平:“你老实说话,究竟帮着横波做过什么?”
许平眼珠子乱转,樊星则冷笑道:“事到临头了,你还心存侥幸不成!”说着手上一使劲,那许平疼得顿时额头遍布冷汗,想起了刚才受到的折磨和威胁,这两个从军中出来的女子,手段当真是毒辣极了,他又惯常是受不得痛的,顿时惨叫道,“郎君!是我……蒋姨娘的确吩咐我去解决白鹭!旁的、旁的再没有了!啊!”见他没有完全说实话,樊星手下再一用力,几乎快生生拧断他的拇指。
他又痛叫了一声,才说:“还有,姨娘曾让我……让我准备能用在生漆中的毒药,说是,是要无色无味,不能被人察觉!”
竟当真如此,蒋横波竟真的想杀白鹭灭口,也真的存了心思,想要毒害阿婵!谢煊即便是再不可置信,在许平这等蒋横波的心腹如此说话下,他也不得不信了!
谢煊冷冷地看向蒋姨娘。只见一向能言善辩,伶牙俐齿的她,此时竟也是脸白如纸。他问道:“蒋横波,你是否当真试图谋害阿婵,还要派人追杀白鹭。此时认证俱在——你自己说清楚,究竟是为什么?”
谢昭宁听到这里,嘴角轻扬。这许平是蒋姨娘的心腹,做事情也一贯是干净利落的,可此人却有十分致命之处,便是极度怕疼,也怕受刑。方才上来之前,她便让樊星等二人威胁过他了,倘若他不说实话,下去便要受一受分经挫骨之刑。此人果然一一招来。
蒋姨娘嘴唇颤抖,看着谢煊怀疑她的冷漠目光,心中一阵阵的难受。她仍想负隅顽抗,才道:“郎……郎君,妾身让许平杀白鹭,只是怕这白鹭日后乱说,会坏了大娘子的名声,妾身才这般做的!妾身的手段许是有些过激,但却是为了大娘子考虑的!”又说,“那……那生漆中的毒药一事,妾身的确是让许平准备过毒药,可却是因库房中蛇虫滋生,啃食家具,妾身是想用生漆涂抹了家具防止虫害,绝非想以此来谋害姐姐啊!”
那些家具已经被蒋姨娘私下悄然换过,谢昭宁是绝对找不到蛛丝马迹的!
谢景听到这里,纵然觉得蒋姨娘的解释有些牵强,却也还是想要保下蒋姨娘,若是蒋家真的起复,而蒋家背靠的大家族几乎可以比肩顾家,那保下她对谢家绝是有大好处的。
他对谢煊道:“既是如此,我看横波的确有些错处,白鹭被杀许是真的,但白鹭说的话能不能信也未可知。何况如今也查不出这样的家具来。不如今日之事便都算了吧!横波没有错,那二人对昭宁的证词也是不实的!如此,便都罚了她们二人思过罢了。”
谢昭宁听此更是冷笑连连。她知道堂祖父如此和稀泥并不是糊涂,他不仅不糊涂,他就是人精!他不过是想着保下蒋姨娘,便能与蒋家背后的势力交好罢了。现他们还并不知蒋余盛起复的官职已经定了,若是知道,恐怕是更了不得吧!
而且蒋姨娘的说法也实在是太可笑了,为她考虑才去杀人?
为她考虑?蒋姨娘自尽在此便是最好的!
谢昭宁笑道:“父亲、堂祖父,女儿还有一个人要请上来。一切等你们最后听完她的说辞,再做定夺吧。”
这个人,这一刻,她已经等了许久了。
昭宁对外面道:“带上来吧。”
随即樊月又带着一个中年女子进来,这中年女子穿着件檀香色的褙子,头发只是勉强梳好,并未戴任何首饰,面容不时闪过惊恐。看到这名中年女子,蒋姨娘更是面孔煞白,甚至身形都有些摇晃了。比方才见到许平的时候,神情还要惨淡许多!
她几乎不能掩盖自己的神色,不可置信地看向谢昭宁。
怎么可能……谢昭宁怎么可能会把这个人找到!她穷尽四个月,也未曾在钱塘把这个人找出来!当时她便知道,此人若是一直活着,她永远是不心安的,永远都是惧怕的。而今日,这个人被谢昭宁找出来了,她将这个人找到了!为什么!
谢昭宁看到了蒋姨娘的不可置信。她也知道蒋姨娘在想什么,
这个人并不是她找到的,她隐约猜到了当年的真相,也派人去寻,但却并没有找到此人的下落。这人是姜焕然替她找到的,钱塘本就是姜焕然的外家,且他这个人又智多近妖,谢昭宁也并不知他究竟是如何把人找到的,但只写信告诉她,她派出去的人不仅没找到人,还差点打草惊蛇,他是从一群人手里把此人救下来的。信末尾还说:从此他对不起她的事便勾销了,甚至她还欠了他的,不过也不必谢。
谢煊看着那中年妇人,只觉得眼熟,眼熟极了,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不过片刻之后,他突然想了起来:“你是刘姑,是蒋横波曾经的保母刘姑?”
谢昭宁顿时看向谢煊。父亲竟也认得此人!
那中年女主刘姑对着堂中众人一屈身,“回禀郎君,正是奴婢,想不到您还记得我。”才又对蒋横波笑道:“姨娘,您也想不到吧,我竟还能活着?当年我知道您这么大的秘密,您心里放心不下想要除去我,想了这么多手段来害我,却不想我能活到今天吧?而您的那些秘密,我将一点都不保留,今天都要悉数说出来!”
刘姑说完,蒋横波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恐惧,她突然怒道:“住嘴,你不许说!不许说!你敢说我便真的杀了你!”,,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