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宛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自己有戏,连忙又道:“我给你道歉!我不该嫉妒你!不该跟你开那种玩笑,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贺春景的第一个反应是觉得可笑。
他这样的人,居然也有人哭着喊着说嫉妒他,多讽刺。
零八年没有《甄传》,不然贺春景高低也要问一句,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贺春景往后撤了两步,用脚轻轻把吴宛扒拉到一旁,自上而下的垂眼看他:“你念的是高中,不是小学。别人为什么非得把视线放在你身上不可?幼稚不幼稚,你以为你是谁?”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把吴宛看得一愣。
“你什么意思?”吴宛鼻孔猛地翕张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其他人有什么义务时时刻刻关注你?”贺春景歪着脑袋站在那里,水珠顺着饭盒的圆钝边角滴落下来,“你身上有什么了不得的光环吗?”
“我是”
“你是腕儿,这光环是陈藩给你的,他自然随时有权利收回去。把这一点拿掉之后你又算什么东西?”吴宛愣住了。
“陈藩不欠你的,我更不欠你的,都快十八岁的人了能成熟点吗?想让大家看得起你是吧,但凡你能靠自己学出个年级第一,谁会看不起你?你怎么不学呢?”
贺春景目光里带了一丝怜悯:“是因为靠人施舍来的光环,戴起来比较轻松吗。”
有的人奋力挣扎着生活,却仍旧被命运一次又一次捉弄。
有的人明明拿到了改变命运的机会,却因短视、贪图而一再堕落。
像吕忠最后还是偷了象牙佛塔,像周虎最后还是把自己作死了。
“你……你又有什么资格教育我,你懂个屁,你是陈老师塞进来的关系户,没人敢给你脸色看!你朋友又多,根本不懂被孤立被排挤的感受!”
吴宛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眼泪。
“嗯,我不懂,你最懂。”贺春景语气平淡,不愿与他再多争辩。
“算了,你滚吧!”吴宛恼羞成怒背过身去,手中把空保温瓶在自己衣襟上蹭了蹭,伸手放到热水器下准备接水。
“你把瓶子往右边挪挪,那个开水口出水是歪的。”贺春景瞥了他一眼,提醒道。
吴宛按开关的手顿了下,似乎在分辨贺春景是真心在劝他,还是故意使坏要报复他。最终他还是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和角度没有动,伸手按下了开关。
滚烫的开水从出水口喷薄着涌出来,全部落在瓶口右侧方,把吴宛拿着瓶子的手烫得瞬间泛红起泡。
吴宛摔了瓶子抱着手惨叫。
贺春景闭眼叹了口气,拎着洗好的饭盒走出了水房。活该。
星期一的升旗仪式降了半旗。
各班级排着整齐的队列默哀,也回想自己上周曾经历了怎样的一场惊心动魄。
贺春景班级所在队伍的站位在操场边缘,他一抬眼睛就能看到当时和陈藩坐等救护车时的那块空地。
今晚应该再去看看陈藩,他想,说好了隔三差五送一顿饭,从上周五算起今天刚好是第三天。
于是晚上的大课间刚一打铃,贺春景就一阵风似的冲出教室,往宿舍楼跑。
他把饭盒落在寝室了,要先回去拿饭盒,然后再去食堂打饭,接着骑自行车到医院去送饭。
希望陈藩能早点好起来,这样他就不用提心吊胆地过去探病,也就不用担忧陈藩借着探病的由头再对自己浪耍贱了。
横穿大操场,进入宿舍楼,贺春景越过三三两两的同学,习惯性地往楼梯间走,却现前面走廊一阵拥堵,不知道生什么事了。
“麻烦借过一下。”他小声说了句,前面的两个同学闻言欠了欠身,而后他就从人群的缝隙里看到了陈玉辉的背影。
陈玉辉正站在一间开着门的屋子门口,应当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正在弓身提箱子的手停住了,朝他这边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