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番尘世风景(4o)
第四十章
押送途中,刑警把胡诚送到医院,骨伤科医生检查后替他手腕上了骨折夹板,对警察说不碍事,两周可愈。回到公安局,审讯中胡诚对自己利用他人绑架一事供认不讳,但犯罪仅开了个头,并没有完全实施,只能算作绑架未遂,而他挟持人质胁迫的罪反而大。至于几年前生的那桩少女失踪案,他矢口否认,呼天抢地说是冤枉。此案查了这么多年至今仍无任何头绪,没有确凿证据,即使胡诚真作了案,那也指控不了他,最后只好以“绑架未遂”丶“挟持人质”等两项罪名移交检察院。
光阴忽忽,又迎来了新的一年,赵子衿三个子女读书总吵着要跳级,不愿按部就班地读完一级再升一级。赵珍读完高中一年后跳过二年级上了高三班。有姐如此必有弟跟随,千里与鹏程兄弟俩自也越过初二,由初一直升初三了。林晚秋拗不过他们姐弟三人,只有苦笑地摇头:“年龄太小了,你们也不怕累?”赵子衿拉着她的手说:“晚妹,学校同意丶他们愿意,就由他们呗。我们再要去操心,累的是我们呵!”林晚秋道:“说的也是。”
春季开学快两周了,孩子们诸事安排已毕。赵子衿这时接到日本东京医学院邀请函,请他参加世界胸外科医学学术交流会,他的《心脏修补》被列为大会三大权威学术论文之一。
省卫健厅十分重视,要市卫健局全力支持,协助赵子衿安排好他赴日期间的医院工作,以免他心挂两头。
赵子衿临走前一天把三个孩子叫到身边,叮嘱他们在学校安分守己,不要太出格丶保持一贯的低调作风;在家要听妈妈的话,帮她做力所能及的家务事。珍儿姐弟三人连连点头笑嘻嘻答应:“爸爸这就毋用吩咐了,我们最喜欢帮妈妈干活,一边做一边听妈妈讲故事,开心得很呢。”珍儿撒起娇来,说要替她买修手指甲和脚指甲的剪子刀子,千里和鹏程吵着也要:“各人用各人的,省得相互传染灰指甲!”
赵子衿爽快应承下来,说到日本之后立即给他们买三套。千里兄弟见要求已满足就走开了,而珍儿还赖在她爸爸身边,想再提点要求。赵子衿拉着她的手,很严肃地说道:“珍儿,你现在是小名人,你勇敢替换人质的事迹已被多家媒体报道,教育局也授予你“小英雄”称号,所以你一定不能骄傲,要更加谦虚谨慎,有益于大家的事,你得带头去做。”珍儿听后回答了一声“好”,便也走开了,她本想要她爸买两套日本中学生女式短裙,听她爸这样说也就不好提了。
晚饭后两男孩认真阅读《曾国藩家书》,林晚秋送珍儿回学校,留她在家住一晚,她不肯,说:“学校有纪律,女生晚上不准外出丶更不许在外过夜。”林晚秋还想挽留,但赵子衿劝止,也就不再坚持了。
林晚秋回来已是晚上9点了。因为新开辟了一条公路,去学校原来个把小时的车程,现在只需2o来分钟。在家的两个孩子已入睡,夫妻俩在书房坐了一会,起身到卧房,两人你侬我侬丶卿卿我我
了一回便搂着睡下了。
第二天一家人吃过早饭,孩子上学,赵子衿在客厅等医院来车送他去机场,林晚秋坐在他身边,一再交代到了东京,务必去找薛之瑶,最好能带她回来,算头算尾她在日本已三载了。赵子衿说他会去看她,但带不带她回来,他没有理由来决定。总之,她回来与不回来都是她自己的事,在薛之瑶看来,他赵子衿已经是外人了,如果还有些感情的话,最多也只是给他留下三个孩子特殊朋友的感情而已。
医院的车子来了,赵子衿拥抱林晚秋告别,叮嘱她外出小心。林晚秋含着眼泪,把他送上车,挥着手,没有说话,直到看不见车影才回屋。
赵子衿在车上看时间正好是上午7点,飞机8点起飞,由本市飞往上海只要1个小时,赶上午1o半点东航直飞东京的航班完全来得及。他给市公安局王涛打了一个电话,告知他赴日出差之事,王涛说他知道情况,要赵子衿放一百二十个心,他会继续派人暗中保护他的家人,直到胡诚案子彻底结案。
下车过安检,赵子衿登上飞机,乘务员领他进入头等仓,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嘘寒问暖,十分热情周到。他对招待他的空姐一再说不必客气丶不用麻烦。这时又来了一个空姐,两人肩挨着肩笑道:“赵院长,你一家子都是英雄,八丶九年前您一掌一脚打败了嚣张的日本浪人,前些日子您夫人单手制服歹徒,最了不起的是您十岁未满的女儿,明明自己已从魔爪下脱身,却冲上前要作人质把无辜者替换下来,一番‘公平正义越生命’的话掷地有声,震撼所有人!”
赵子衿听后忙摆手,连连说:“你们遇到这些事,也会这样做的呀!我和我的家人,都是普通的公民,哪里是什么英雄呵!”两位空中小姐看到赵子衿一脸涨红的尴尬之态,掩口而笑……
飞机不久便飞到了浦东机场,赵子衿让乘客先行下飞机,他最后一人与机上工作人员告别,向他们表达谢意。他下飞机后在机场商店逛了一圈,买了一些上海优质花茶和精美铁盒装的焦糖饼干,这种饼干是薛之瑶最爱吃的零食。听到去东京乘客过安检的通知,他返回机场入口处办理一切手续然后登机,待他坐稳不久,飞机准点起飞。蓝天之下丶白云之上,阳光一片灿烂,他想看看东海,但被云层遮住,只有飞机低飞于云层之下,才能领略波起浪涌的壮观!
喝了几口乘务员送过来的茶水,闭上眼睛靠在座椅椅背,薛之瑶过往的种种情景在脑幕上一段段映现了出来:元旦晚会上的深情演唱…结婚典礼上的满脸娇羞…婚后河边看落日丶窗前听夜雨,倘徉在芳径摘春花丶依偎在高楼望秋月……赵子衿感到心头阵阵酸楚,眼睛里有些胀,两滴清泪顺着鼻梁两侧缓缓流到了腮帮上。
他坐直了身子,从衣袋里掏出纸巾擦脸丶擤鼻子。他左边坐位上一个面容清丽的年轻女子,柔声问道:“先生不舒服吗?要不要叫空姐?”赵子衿转头对她说:“不碍事,不碍事。”那个女子仍然不放心,看着他:“真没事?是不是晕机不适?我这里有‘西比林’。”
赵子衿很感动,在心里喟叹了起来:“善良的人毕竟多,特别是善良的女人!”想到这里,他用上海话对年轻女子说:“谢谢侬,阿拉忽然想起一个故人,心里有点伤感而已。”那年轻女人果然是上海人,听到乡音更显得热情起来:“阿拉对侬讲,过去了就过去了,不必执着,侬看起来是高级知识分子,自然是晓得的。”赵子衿笑着点点头。
过了些时候,空乘人员报告说快到东京了,飞机正在下降,没有系好安全带的乘客马上把安全带系上。赵子衿赶紧打开舷窗向外望,只见海面烟波浩渺丶波涛滚滚,逐浪飞翔的白头海鸥展现了海洋精灵搏击风浪的风采,让人产生“直挂云帆济沧海”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