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裡翻了個身,看潘三郎還陷在夢鄉里,淺淺皺著眉,眼底有一層青色,令人有點心疼。
昨晚他?被人下了藥,神智一直渙散著。顧影試著安撫,他?似乎接收不到,半睡半醒的,像是被噩夢魘住了,又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只剩一具傀儡之身。顧影為?了發散藥性,還是堅持到了最後,稍稍清理了一下殘局,順勢就睡在了床的外沿。
對於有的女子來?說,這樣屈尊照顧男子,算得上是一種侮辱吧,但顧影完全無?所謂。
事急從權,沒必要在這種時候拼一時的高低。
昨晚雖然不圓滿,但也算了卻心愿,顧影想想就神清氣?爽,身上的病都好了一大半。
除了腰疼!
顧影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情況,聯絡無?情仙要了一顆急提神的仙藥,然後穿起衣裳出?了院門。
鄭氏主夫正在屋裡心煩意亂,忽聽鄭五叔來?報:「主夫,大小姐來?了,說是……給您請安。」
「她來?幹什麼?」鄭氏皺眉,「阿卿莫名找不到了,她又在這時候過來?。難不成?是來?添亂的?」
鄭五叔面色凝重:「主夫,我看還真有這種可能。莫不是大小姐她知道了什麼?」
鄭氏緩緩點頭:「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我也只好見見。你叫她過來?吧。」
「是。」鄭五叔應了聲,就出?去了。
鄭氏立起身來?,整了整衣領,對鏡看看妝容。舒展了眉毛,帶著一副當家主夫應有的氣?勢,坐在堂上。
顧影心情好著呢,昂闊步地一進來?,就笑著向鄭氏行?禮,道:「父親大人安好。」
鄭氏不陰不晴地「嗯」了聲。
心裡卻是想著:「呵,小兔崽子,想要我主動露出?馬腳,低你一頭嗎?你做夢!」
顧影早有準備,絲毫不在意鄭氏的任何態度,自?顧自?地道:「今早來?正房裡,一是因為?孩兒久欠安寧,在高堂膝下盡孝不多,所以心裡總是記掛著父親大人,身子稍稍好了些,就趕著來?看看您。」
鄭氏淡淡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大小姐有心了。」
顧影又笑了笑,道:「二來?麼,我知道父親正在為?妹妹的前?途擔憂。這不,我這裡恰好有個不錯的小禮物,要送給妹妹,給她添些助力。」
鄭氏微微皺了皺眉。
這句話正說在顧芸的頭上,他?想要不關心都不行?了:「你要給她什麼?」
顧影笑了笑,卻不直說,而是慢悠悠地道來?:
「父親大人有所不知。原是昨日,我去宮中覲見,皇上就問我,家中要送妹妹去前?線的事,我可知道?我道:『竟有此事?我身在家中,卻還不知呢。』
「皇上便訓誡我:『都是你自?己懶惰,不關心家中人,只知道盯著自?己周遭這個夫郎啊、小侍啊打轉轉,沒個出?息。連妹妹的前?程這麼大的事,也推說不知!只怕不是不知,而是存心和妹妹爭功,不盼著她好,故意要壓她一頭,你自?家好來?作威作福吧!』
「父親大人應該比孩兒見多識廣吧!您給品品,皇上這話,說得是不是太重啦?我一聽,這好像是在罵我折損了英勛侯府的面子啊。只是,那?會兒也沒有人在旁邊提點一二,還真不知道我琢磨得對不對。
「反正皇上當時這麼一說,我聽著還怪害怕的,就趕緊跪下喊『皇上息怒』了。事後想想,皇上當時的神色,還是太不滿意的樣子。
「哎?父親大人!若是您當面聽了皇上這麼數落,又該怎麼樣呀?」
鄭氏聽她這話,已經心裡明白:「她定然是撞破了阿卿的事,才會來?我這裡撒野,借著皇上的名義指桑罵槐。」
顧芸計劃的事,涉及閨閣私密,很不光彩。一旦被公開揭露出?來?,那?正房可就虧大了。所以,他?聽著顧影這套陰陽怪氣?,卻不能直接辯駁。氣?得腦仁兒疼。
但顧影站在那?,兩眼眨巴眨巴,裝得特別無?辜。滿臉寫?著:「你不接話,我就不說了。」
氣?死個人!
鄭氏恨恨地想著:「不能讓她都討了便宜去,我總要扳回來?一些。」
於是壓下心頭煩躁,面上做出?笑容,道:
「大小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提點你,自?然是因為?看重你。再?說了,你出?門去,代表的是咱們顧家上下。皇上說你,就是在說咱們顧家;你服這個軟,也是代你母親為?之。可別覺得皇上一向親和,就在御前?失了禮。」
他?心裡的意思便是:「壞東西!少?拿皇上來?壓我,我又沒見著。看在你娘的份上,你可給我收斂些吧!」
顧影可是打啞謎的行?家。就算不用無?情仙反映心聲,她也完全知道鄭氏的意思。
只不過,能聽到這個心聲,讓她的愉悅加倍增長,也不錯。
「哈哈哈,父親大人就是聰明。這我就明白了,看來?皇上教訓得『正是』。」
她專門加重了這個諧音,絲毫不避諱嫡父的稱呼,臉上還笑得很開心。
眼看鄭氏一臉「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說完給我滾」的表情,顯然已經忍耐到一定限度了。
她便不再?繞彎子:「恰好我蒙皇上指派,也得往前?線去。皇上不放心我的安危,派了幾個身手過硬的侍衛給我隨行?。妹妹既然要去邊關,我就不好私藏著這些力量,於是抽了兩個人來?護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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