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常默默在心里说:不是。
南潇雪人生的初吻,是在宁乡石桥尾的连廊下,夜色寂寥,雨丝绵延,竹编灯笼光影影绰绰不知摇曳着谁的心事,被一个真把她当作宋代瓷瓶所化的蠢姑娘,一口咬上了她的唇。
安常下意识的抿了抿嘴。
总觉得在南潇雪唇瓣咬出的小小伤口,也传导到了她的唇上,直到此时抿着嘴舌尖轻轻刮过,还能传来一阵酥麻的痛感。
安常垂眸盯了会儿地上延展的电线,忽然抬起头。
她想看看,南潇雪吻别人时也会是那般的情态么?素来寒霜般的眼底被春风吹化,沁出莹润的水光,雪白面颊上是被古代仕女打翻的燕脂,穿越时光深浅不一的铺陈在上面。
哪怕是演戏。
她和所有人一起望着镜头下的南潇雪和柯蘅,好像只是围观“南潇雪舞蹈生涯里程碑”的一分子,手指微微蜷起。
柯蘅演得也很好,肩膀僵住的一瞬错愕后,很多的犹疑、贪恋、胆怯、冲动,自相矛盾的情绪在她眼中汇聚。
难怪说柯蘅是舞者里戏路最宽的,经常去电影电视剧里客串。
煤油灯在污腻的陈朽旧木桌上拖出光影,怎样暧昧的改变了屋内的气氛。
她俩的影子投射在墙上,也随灯火一起摇晃出旖旎。
田云欣选角真的很好,找了柯蘅来反串穷小子,当她不施粉黛、妩媚的五官化为浓郁的攻击性,便和南潇雪走向了美丽的两个极端。
有工作人员低声议论:“两位大美女一起看着也太养眼了吧。”
南潇雪绕向柯蘅的侧脸,眼底是精魄对自己乱跳心意的疑惑——这样的感觉,是什么?
她不过是从瓷瓶中幻化而来,也当真会有这样的感情么?
安常心里那种无比强烈的感觉又来了——想挪开眼,又想盯着瞧。
南潇雪一直在角色情绪里,所有带着舞感的小动作都化作细雨般的撩拨,然而就当她柔软的双唇,将要靠近柯蘅的面颊。
她的肩膀一滞,安常比所有人更快意识到:南潇雪出戏了。
她直起身,眼神在围观的人群中搜寻,直直的落在安常身上。
安常一怔——南潇雪的眼神和剧中的精魄一样,带着对自己心意的无限疑惑。
南潇雪怎么会这么看她?
还没等安常想清楚,南潇雪的眼神已流水一般不着痕迹的淌走了。
安常回过神来,环顾片场——因拍摄暂停而重新开始走动的人群,高亮度的灯光,把一切照得无可遁形。
方才南潇雪看她那一眼是真的吗?可除了她,好像没一个人发现。
南潇雪只是顶着张平静的面容对田云欣说:“对不起田导,我再找下状态。”
田云欣:“没关系,知道你对自己要求高。”
柯蘅倒没说什么,摸了摸自己被南潇雪蹭乱的发尾,助理上前拿毛巾给她。
南潇雪踱出镜头,商淇立刻迎上来,两人低头耳语着什么。
片场各有各忙,连走路都得用跑的,唯独安常这个“闲人”,盯着南潇雪微勾天鹅颈的背影瞧。
南潇雪为什么突然出戏了呢?
商淇又在跟她说些什么呢?
这时倪漫走了过来,把南潇雪的手机递她。
南潇雪看了眼,连背影都在诉说冷漠。
但她却拿着手机踱出了片场,商淇和倪漫都没有跟过去。
很快现场重新开拍,田云欣带着柯蘅和其他舞者在拍这场景的一些过场戏。
南潇雪始终没有回来。
安常悄悄瞥了眼商淇,一身干练的深灰西装加细高跟鞋,抱着双臂一脸严肃的看柯蘅拍戏,倪漫站在她身边,两人都没有出去找南潇雪的意思。
安常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悄悄走出了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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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乡这样的水乡,被一条静静的窄河贯穿。
南潇雪从片场出来,离开了人群没走一会儿,便踱到河畔,看见一座格外陈旧的石桥。
在夜色里都感觉暗淡蒙着灰,年久失修,大概因偏僻而久无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