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439年。
“汪达尔人把迦太基城攻下来了。”
“曾经的神圣罗马帝国荣光不再,我们的陛下也屈服于匈人的凶威,或许连波斯也……”
“现在的萨珊王朝并不弱,如果匈人的双王无法取胜,或许会将矛头重新指向狄奥多西陛下。”
“双王共治,匈人的强盛能维持多久?一群只会作战的蛮人,何至于能威慑被诸神眷顾的君士坦丁堡?”
双王,这个词对拜占庭帝国真正知道情势的人来说,威慑力已然超越了汪达尔人。毕竟汪达尔已经转去和西罗马作战,位居图卢兹的西哥特王国并没有派军插手的打算,对于整个拜占庭而言,匈人的双王便是对国家存亡最大的威胁。对于那样凶暴的野蛮人而言,区区岁贡根本无法确保平安。
哗哗作响的铁链碰撞声在街道上传开很远,拥有灰蓝色瞳孔满身肌肉的少年押送着几名将被送到竞技场的奴隶走过,一只手按着配刀眼神凶悍的慑人,路边碰面闲聊的公民也都停下了交谈,目送着这一队人远去。
在这个年代,像少年这样不满二十岁的青壮年已经有可能是社会的中流砥柱,那种似乎是经历战场留下来的肃杀气质远不是普通人所能相比的。不过这样的青年也越来越多了,或许是因为皇帝陛下知道,匈人双王的气质都是从年少时就开始养成的,所以对年轻一代的要求也越来越高,希望能培养出足以抵御对方军队的战士来。
“帝国如果要陨落,整片大地就要乱起来了……”
“其实也从未平静过,自从罗马分裂的那一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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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536年。
“我时日无多。”老人说道,他枯朽如腐木的面庞轻轻抖动,看向床榻旁跪坐着的年轻人,“在死前,我想要回故土一次。”
“那办一场葬礼便是,就算被揭发,陛下多半也会认为你是化佛了。你很老了,就算死了也是正常。”年轻人说,他的语气很平静,对老者并无多少尊敬,生老病死在他看来似乎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你呢?”
“或许会留下,或许会换个地方。”年轻人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我也不知道,看心情。”
“你确实随心所欲,和这寺里其他人都不一样。”老人垂下眼眸。
“他们是为了吃口饱饭,在这乱世之中无路可选。我只是想看看这个人间,很久没有出来走动过了,又被你的佛法吸引。”年轻人诚实地说,“你的血统很不错,佛法也很不错,但你说你想回去,所以你终究是個人。”
“佛曾经也是人,”老人没有否认,“而我还不是佛。”
“我读了这么多经,依然不知道你口中的佛到底是什么,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成功登神的人类。不过,我祝你成佛。”年轻人微微摇头,“如果你决定好了要回去,葬礼我帮伱办。”
“这寺里,学到我二入四行的人不多,虽然我还是人,但这法不能断。”
“你还想我帮你传法?”年轻人眉头微皱。
“毕竟你是懂得最多的,你只是不做。”老人双手合十,“你不是想更明白人类吗?那你就不能只学不做,那样你永远都不能是人,更不能成佛。”
“我本就没想成佛,只是对这些经文略感兴趣而已。”年轻人想了想,“我可以帮你传法,不过是几年而已,但你要把你从西边带过来的原本经书都拿给我。”
“善。”老人回道,一双本该如神魔般的黄金瞳中竟然流露出了温润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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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626年。
“李大人这边请,我家主人已恭候多时。”从者把姿态摆得很低,举着灯笼将年轻的编修迎入院内。纵观整个王朝的历史,能在这个年纪当上编修的称得上前无古人,毕竟连这么年轻的进士都百年难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