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理智與受到的教育告訴他,在這樣的環境裡是不該做出他所設想的行為的。
那應當只出現在私密的場合,僅限於情人或愛侶間的調情。
鍾情不算秦思意的情人,也尚且未能成為愛侶。
因此,他能做的,就只有維護好自己道貌岸然的表象。
想到這裡,鍾情不太高興地將自己的領帶扯鬆了些。
他順道解開了最頂端的紐扣,在這所守舊且紀律嚴明的學校里,大膽地表現出了被約束好的放縱。
秦思意又盯著他笑了。
鍾情沒能發覺對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觀察自己的,兩人的目光相觸時,秦思意便已然托著下巴,將視線聚在了他的臉上。
幻覺似的,鍾情認為,有什么正在一下接著一下,有節奏地踢在他的小腿上。
隔著西褲的面料,他不敢確定,那是否就是秦思意的鞋尖。
可這張書桌底下,似乎不應當再存在任何其他東西了。
鍾情數著拍子,就像秦思意教他彈琴時那樣。
他發現後者的食指也跟著小腿上的觸感,於同一秒,輕輕敲在了桌面上。
昏暗的燈光成了秦思意的面紗,朦朧遮住他的五官,讓鍾情不由開始懷疑,那點笑容也不過是自己的臆想。
江城劇院裡上演的茶花女毫無徵兆地重現在腦海。
鍾情回想起瑪格麗特嬌艷的容貌,放蕩的過往。
而此刻,噙著笑的秦思意恰與故事中的主角重疊,像極了開場時,遊刃有餘地拿捏他人真心的茶花女。
回去的路上,鍾情開始纏著秦思意聊天。
他問秦思意,是否還記得在劇院觀眾席里的對話。
後者茫然地頓了下腳步,很快又跟上,清泠泠答到:「忘掉了。」
春末的月亮升起來,高懸在坡道盡頭,塔爾頓旗幟的後方。
秦思意站在了鍾情和明月之間,眉目微垂,自然地流露出近乎於悲憫的神態。
他溫吞地笑著,目光不似先前的輕佻,高挑單薄的身影裹上月色,溶溶漾在夜風裡。
鍾情突然抬手去捻對方的嘴唇。
不斷地搓揉,將本就漂亮的唇色染得更為靡麗。
艷色的唇瓣與這樣靜謐的夜晚形成了令人矚目的反差,鍾情居高臨下地看著秦思意,後者不反抗也不迎合,而是用相似的眼神向他回望。
他們似乎達成了一種默契。
無人戳穿,不可說破。
秦思意深知斯特蘭德的日夜有多短暫。
不過再數百次晨昏的交接,他就會離開這裡,成為鍾情生命中沒有特殊意義的『故人』。
他自私地渴望成為『特殊』,又膽怯地不敢給出承諾。
鍾情是一朵秦思意親手澆灌的玫瑰,他無時無刻不想著將其摘下,也每分每秒都祈禱著對方能擁有全世界最美麗的盛開。
這樣的花朵是不該被獨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