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晚上八点四十
“特工???”我高喊起来。
“小声点!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吗!”叔叔压低声音冲我吼道。
我身处一个秘密的研究所——去他的研究所!好不容易感觉被接纳了,成为这里的一份子了,结果我的隐藏身份是特工。不是,这不一般是动作片耍帅的角色吗,来科幻小说,搞什么呢!
唉,非要说的话也合理,谁家书记员带录音笔、暗器和枪呢。这些东西,感觉上,还是在特工身上比较合适。但——我当特工?诶,真的假的?
“你惊讶什么呢?难道又把任务内容忘了?”叔叔严厉地看着我。“怎么搞的,早上才告诉你,你只要卧底好,暗中监视和保护研究所数据及其人员就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只有点头。
“那是手段上有什么困难吗?所有地方你都有权限,武器库的装备也可以拿,窃听器和微型摄像头你都有,还差什么?”
“哇塞。”我看着我的工卡,蓝色的带子,黑色的外壳,白色的卡,普普通通,却有这么高权限,真叫人吃惊。最后,我挤出这么一句。“没有,没有。我知道的。我只是……呃,有点感慨。”
“又感慨什么?”
“啊,我一直——以前一直觉得女特工应该是大美女呢,或者要很能打,想到我这种家伙也来当,就有种不真实感……”
“啊,你这孩子。”叔叔皱起眉头,但神情很柔和,流露出长辈对孩子的慈爱。“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了。”
“当特工,最需要的气质就是普通与亲和,而你在这两方面都很杰出啊。你相貌平平,又很土气,也显得不怎么聪明。但这种恰到好处的愚蠢,使得人们很容易和你自在地相处,对你倾吐心声、请求帮助。”
我甚至搞不清他是不是在夸我。恰到好处的愚蠢?
“而且你很善于克制,当别人的态度不好甚至冒犯时,你从来不作,不会惹事。要知道,我们一直以你为后辈的榜样,教育他们做特工就要沉得住气、耐得住平凡呀。”
我不禁十分感动,他把窝囊说得这么好听,而且还说我是什么榜样,我不由得高兴不少,觉得可以接受这份工作了。
不过还有件事得问一下。“嗯,谢谢您的夸奖,我会继续努力工作的!毕竟,这是为了为了更加伟大的——”
“x国!”叔叔接过话头。还好!要是站在研究所这些人的对立面,我非完蛋不可,这帮人可是有激光枪,还有一位力大如牛的少女。
接着,我愉快地把见闻都汇报给叔叔,他听着,点着头,然后给我指点出几个容易出问题的环节:放实体数据的大仓库、铁门后的秘密项目、武器存放库和路边乱七八糟的机器。
“这些容易被犯罪分子利用!”他强调,我则热情地回应着。这项工作进行到晚上十点,随后我们挥手告别,他鼓励我再接再厉、继续努力。“我们以你为荣。”他微笑着说。
我站在走廊上看着他远去。这个人让人觉得很慈祥,一点不像我的顶头上司啥的,而且他还会鼓励和夸奖我,真让人心里暖洋洋的。想到他的鼓励,想到顾恬清澈的眼神,想到我的朋友,我不由得暗下决心,一定要对这个地方有所帮助。
我就是怀着这种愉快的念头回住处的。顺带一提,我还没被安排,暂住暮醒那儿——一个杂物间。研究所除实验室外,能躺下的地方都能睡觉。有时,我真觉得这帮人的松弛感有点过头了。
我在研究所里绕了三四圈都没找到地方,最后是缠着一个姐姐给我带路的。她好像姓吴吧,以前我从没见过,说什么“好吧吃了你的东西就还你这个人情”,一路领着我直达门口。
“好了,好好睡一觉,以后加油工作。”她冲我挥挥手。“对了,答应你的咖啡,明早十点茶水间见。”
什么咖啡?我刚想问,她已经走远了。真奇怪,但我已经困了,不想管那么多,就蹑手蹑脚地推开门。
房间很小,非常昏暗,远处完全漆黑,近处的地上铺着床垫,上面躺着我的朋友暮醒,走廊的灯光从门缝透进来,照亮了她苍白的脸。
我竭力轻巧地走进去,尽量不吵到她。这家伙长期失眠,晚上一睡不着就很暴躁,我可不想撞枪口上。
但当我轻轻关上门时,她突然开口:“又回来了。夜宵吃饱了吗?再饿也没得吃了。”
她说什么呢?“哦,我不饿。”我唯唯诺诺地回答。
她哼了一声,翻过身,大概不想说话了。但我还有消息要告诉她呢:“喂,你知道吗?顾恬和那个林洺是堂兄妹欸,倒也合理,长那么好看是基因吧。还有,我的隐藏身份,你猜是什么?”
她好一会儿没说话,我以为她真猜呢,这时她突然开口,慢条斯理地说:“你再扯一句,就去睡茶水间。”
“是特工啦。”我立刻招认。“怎么样?还蛮帅的吧,像动作片呢,oo7那种……”
我随即乖巧地闭上了嘴,因为她伸手拍拍我,然后指向门口。好吧,闭嘴就闭嘴。
但当我躺下后,我当真有点饿了。权衡了一下,我还是决定小声问一下,“小蛋糕在哪儿?”
“会客室。去那拿吧,别回来了。”
会客室?可是那里没有啊?
我再次感到迷惑不解,今天失踪的东西未免太多。会客室桌上的血迹,小蛋糕,一份午饭,一些瓷片。它们上哪儿去了?
还有,姓吴的小姐姐说给我的咖啡,是什么时候约定的?我来的时候,暮醒是不是说“又回来了”来着?又?
理不清头绪。不知怎的,我觉得这一切暗藏玄机,带着不详的气息,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我感到坏事生前那种不安的躁动,在血液里流淌,在肌肉中跃动,我不禁觉得心跳加,面上热。
但是,坏事会完全是坏事吗?我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制止坏事吗?如果能制止一件大事,一场灾难,我就能完成我的使命,融入我的同事们,兴许还能成为这里的中心人物,甚至让暮醒看得起我呢……
我心中朦胧地,怀着这样美好的期待,就睡着了。
那时我当然不知道,真的会生什么事。更不知道,这件事注定会,或从某种意义上说,已经生了。我怎么知道呢,我当时只是躺在我最好的朋友身旁,愉快地期待着,沉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