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关进了这里,他都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天。没有人来审问他,有的只是每天从角落滚来几个窝头。任凭左青鬼哭狼嚎,都没有人理睬。时不时从不远处传来的哀嚎声,哭声。除了这些,就只剩下无尽的寂静。
如此狼狈,如此痛苦。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但他又不敢死。他期待着有一天能够重见天日,能够走出这诏狱大牢。
尽管他自己心里很清楚,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哒,哒,哒~”
“哒,哒~”
在那无尽的黑暗之中,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在周围的寂静之中,响起一道道空旷悠长的回声。
左青一个激灵,立刻整个人都贴在了那牢门上,满是期待的看着声音的来源。
锦衣卫指挥使宋忠,带着几个锦衣卫来到了左青牢室的门外,用手轻轻掸去身上的灰和已经渗进衣服暗黑的血迹。然后用脚踢了一下牢门,一脸蔑视的看着趴在牢门上的左青。
“把门打开,然后你们出去等。”宋忠笑了,只是这笑容就如同小鬼在索命那般,可怕瘆人。
门开了,左青跪爬着抱住宋忠的腿,不住的哭嚎。
“宋大人,我是冤枉的啊。饶了我吧,宋大人…”
宋忠一脚踢开左青,满脸的嫌弃。斜着眼,看着在地上滚了几圈的左青。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六部堂官,不可一世。如今却如同狗一样,哀求自己。
“饶不饶了你,是皇爷说了算,不是我说了算。我只是替皇爷办事的鹰犬罢了。”说着,宋忠看了看左右,对着一个布满灰尘的石凳吹一口,转而坐下。
“办几件事,皇爷…”宋忠还没说完,左青又爬过来,不住的磕头,“我办,我办,但请宋大人…不,请皇上吩咐。”
宋忠笑了,看着左青因害怕而不住颤抖的身子,凑近他的耳朵。
“很简单,皇爷要你招供,你和刘基,擅权结党,妄议朝政,诽谤皇爷。并且这些都是你受了刘基的蛊惑指使,他刘基是主谋。”
左青猛的抬起头,眼睛中满是不可思议。身子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不,刘公待我不薄,我左家又深受刘公厚恩。我左青不可做此人神共愤之事。”
“供书我都给你写好了。皇爷说了,只要你招,就只杀你一人,对外传你是暴亡,是冤枉的,保你一世清名。你的家人妻女,也可永保富贵。”
“你也可以不招,你不招,别人也会招。只是那时候,你的妻女就会送去教坊司,其余家中男子,诛九族。而你,左青,史书上会写:意图谋反,十恶不赦。”
宋忠并不着急,继续凑近左青的耳朵,声线十分阴森,仿佛是从地狱而来。
“不着急,你慢慢想。想好了,叫一声。就有人来给你送供状。我不着急,皇爷可急得很。”
宋忠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漠然的眼神,看了看左青,转身出了牢门。
宋忠走了,左青却迷茫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左青坐在宋忠刚刚坐过的木长凳上,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的黑暗,耳边只有水滴滴落在地上的嘀嗒声,这个声音仿佛是左青的催命符一般。
左青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目中无神的站了起来,然后朝着牢门外叫了一声。
宋忠在锦衣卫镇府司衙门,喝着属下刚刚送来的江南上好的碧螺春,双腿担在桌子上,嘴里哼着小曲儿。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比皇帝还要潇洒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