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久病卧榻,还没进院,就闻到了浓浓的药味,有些呛鼻,院内伺候的没几个,稀稀拉拉的,没有生气。
许幽皱眉,“祖母,母亲病重,只有这么几个人院里,能伺候好吗?”
老夫人听她这么问,挥手让后面的侍女跟远些,然后低声道,“自陛下派人申斥你母亲教子无方,败坏门风,这院里的人就被撤了许多,后来新进的贵妾怀了孕,金贵得很,又撤走一批人过去伺候。
慢慢的,就只剩下这么几个人。”
许幽怒目圆睁,“府里的贵妾,竟把母亲作贱但如此地步?父亲和祖母怎可做出这样的事情?”
“幽儿…”,老夫人叹气,“你也别怨我们,早年你母亲整治后宅的手段凌厉,府里的只有你们嫡出的三个姐弟,你父亲不愿管后宅事,有你们在也算儿女双全,睁只眼闭只眼就过了。
可你两个弟弟被陛下……”
老夫人说倒这里就停住了话头,哽咽道,“陛下圣明,一点情面也没留,你父亲一夜之间没了两个儿子,且没有后嗣可承继,心里自然就开始怨你母亲善妒。
他年纪大了,新进的贵妾怀了孕,自然是开心得很,做事会有失偏颇,你体谅一下他。”
许幽被堵得无话可说,从她被皇帝禁足开始到现在,一件件事情接踵而来,让她知道什么叫牵一而动全身,什么叫家族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再说,你娘病重,需要静养人太多反而不好。”,老夫人又说。
许幽心中堵得慌,可祖母字字句句都切中要害,许氏不能无后,那贵妾肚子里的孩子,自然是最大的指望。
只能沉着脸不再说什么,让伺候的人全部在外面候着,和祖母一起进了内殿。
寝殿内的药味更重,熏得人头疼。
许幽走到榻前,看着床上这个瘦得脱了相的女人,眼眶一酸,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
榻上的人听到动静,转过头,看到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儿,挣扎着要起来。
可终究体弱,她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颤巍巍抬起手…
许幽跪到榻前,哀哀哭泣,“才几个月,你怎么病到如此地步?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世人都知宫中宣贵妃势头正盛,你这皇后日子过的艰难,母亲告诉你,也只不过是凭白让你担忧罢了…”
夫人把干枯的手贴在了许幽的脸颊,眼里满是眷恋,“且能在走之前,见到我的女儿,我已经很满足了。你两个弟弟都已经去了,母亲在这世上游荡着,也是受罪。”
自两个儿子在流放千里的路上没了命的消息传回来时,她已经没心思活下去了。
“幽儿…母亲病中这段时间,常常在想,若你当初嫁了一个你父亲身边的小副将,今时今日的很多事情是不是就不会生了…”
许幽母亲眼角滑下一行浊泪,“天子之怒,不是我们这种没有根基的人家能承受得起的。
母亲后悔了…
后悔……没教好你……怎么做一个当家主母……
后悔溺爱两个儿子……
后悔竟天真的以为,一朝登天…就可永享~荣华富贵。
现在这人要死了…忽然就看明白了很多事情。”
她很虚弱…说话也断断续续的…似乎下一刻,人就要咽了气。
“母亲…别说话了………”,许幽握着那布满青筋的手,“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许幽母亲嘴角苦涩,“傻孩子……我死了,才是最好的归宿,免得活受罪!”
“母亲…你别乱说…女儿去求皇上,让宫里的太医为你诊治。”
“陛下怎么可能会同意,”,老夫人看着他们母女,冷哼,“陛下巴不得你母亲死得早些,好让你爹续弦再娶合他心意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