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蒋晏禀告,他留意的人已经抵达京城。他乔装打扮,与蒋晏来到那人下榻的好再来客栈。
客栈规模不大,开在行商出没的地界,人员来往众多。两人寻了雅间坐下,点了几碟家常菜。
蒋晏介绍情况:“陛下,薛天安就住在这里,准备参加今年的武试科举。自从,他的父亲薛大将军病死后,他们家的生活一落千丈,薛天安上京考试的费用都是他的母亲借的娘家。臣已经去薛天安的老家打听过,薛天安为人正直,武艺高强。如不出意外,应当是今年的武状元。”
今年恩科取仕,分文武。文科,由蒋晏任主考官。而武科,则有太后的哥哥孙佑常负责。
孙家掌握天下兵马,孙家三弟孙佑兴是驻守边关的大将军,如果恩科招收的再是孙家门徒,这刘氏天下改姓孙得了。
而薛天安则是击碎孙家兵权的关键。其父纵横兵场数十年,威望极高,但是被孙家诬蔑陷害,被夺去兵权,贬为庶民,病逝而亡。
如今孙家掌握兵权,到底才五六年光景,根基不稳固,远不如薛家的威望。薛天安是薛老将军的独子,如果他能获得武状元,予以重任,假以时日,可成为扳倒孙家的重要力量。可以说,此次提前两年的武举就是为了薛天安而设立的。
当然,前提是他不出“意外”。
蒋晏继续说道:“陛下放心,我们已经安排了暗卫保护他的安全。而且这小子颇为聪明,他知晓孙家可能对他不利,所以改了名字‘薛铁柱’参与报名,并且用的是母亲娘家的户籍。所以,孙家现在还不知晓薛天安进京。当然薛铁柱还不知此次的主考官是孙佑常,否则可能就不来了。”
两人正说着,薛铁柱便走进了大堂。他身形高大,面如冠玉,长相俊俏,瞧着倒是个贵公子模样,不过身上穿着青布麻衣,袖口补了补丁,但整洁干净。
刘子骏向蒋晏使了个眼色。
蒋晏起身,扯了扯衣领,露出白皙的脖颈,拿起酒壶,往脸上、衣领泼了泼,随后手里端着酒杯,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摇摇晃晃走了出去。
“纨绔子弟。”刘子骏笑了笑,端起酒杯,欣赏一场好戏。
蒋晏跌跌撞撞,一下撞到薛天安怀里,酒洒了薛天安满怀,酒杯咔嚓落到地上,碎成几瓣。
“臭小子,不长眼!”蒋晏恶人先告状,一把揪住薛天安的衣领。
我的天?这也太高了!是巨人吗?身形修长的蒋晏不得不仰头看对方。
薛天安皱了皱眉,道了一声:“抱歉。”
“什么?包子?!你说谁是包子呢!”蒋晏继续无赖,叫嚣着骂道,“哪里来的穷寒酸,挡爷的道。”
他二话不说,想要揪着薛天安打,却被一双大手摁住揪着衣领的双手,任凭他如何使劲,也抽不出手。
薛天安脸色阴沉,低头看他,忍着怒气道:“我说,对不起。”
说罢,突然松开了手。蒋晏本在用力抽手,薛天安突然松手,他没来得及收力,往后踉踉跄跄,摔了个屁股墩。
此时,看热闹的众人哄堂大笑。这一笑,把蒋晏彻底惹毛。他爬起身,怒骂众人:“笑你们个奶奶腿!”
“小弱鸡,就不要找事了。”
“就是,人家公子对你多客气,还不知感恩……”
旁边的人议论纷纷,纷纷指责蒋晏。
巧了,蒋晏在翰林院就被同僚唾弃,实在没脸没皮。这些话,他也全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耳旁风一般。
他撸起袖子,对着薛天安挥拳,嘴里叫嚣着:“敢惹老子,揍死你!”
薛天安一侧头,躲开攻击。他不想惹事,道:“赔你银两。”
“赔你个大孙子!”蒋晏边骂边动手,嘴上脏话不断。
在雅间看热闹的刘子骏听到他的话,不觉也皱了皱眉:“地痞无赖。”
没想到薛天安武将世家,为人竟也能隐忍,瞧着确实是个可造之才。
就在这时,刘子骏余光瞥到内堂一角,露出个毛茸茸的圆脑袋。此人眼睛瞪得圆溜溜,闪烁着看热闹的好奇和喜悦,手里还拿着削了一半皮的土豆。
郝瑾瑜!他怎么在这里?
刘子骏心脏猛然骤停,而后怦怦跳得极快。他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抓住郝瑾瑜的手腕,将人扯回后院。
起初,薛天安只是躲避,但蒋晏实则骂得太难听,再这么下去,祖宗十八代都要被他骂个遍。为了堵住对方的嘴,不得不开始反击。随后发现对方身手灵活,竟也是武艺高手,不得不开始认真。两人你来我往,且都不是花架子,拳拳到肉。周边看热闹的人纷纷躲避,板凳桌子砸了一地。
“报官——报官——”突然,有人喊道。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了手。
蒋晏理了理被人扯开,露出小半胸膛的衣领,笑嘻嘻道:“打架就打架,扯人衣领,真不要脸。”
薛天安瞥眼正好瞧见白皙如雪的皮肤,不知是不是被蒋晏的无赖气得,脸色通红:“你才是无赖!”
“掌柜,赔你的桌椅板凳。多的银两,请大伙喝酒!”
蒋晏爽快地掏出百两银票,用手指了指薛天安,笑吟吟道:“就是没他的份!”
这人……薛天安的怒火再次被点燃,问道:“阁下,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施乃牒。”蒋晏眨了眨眼,潇洒转身,返回雅间。
薛天安喃喃自语:“施乃牒,施乃牒……”他家并不认识什么姓施的人。
旁边的大爷看不下去了,提醒道:“傻小子,他在骂你呢……施乃牒,是嫩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