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一會兒,哈口氣,地好涼。很快凍的直流鼻涕,捏著小石塊的右手漸沒知覺,改左手。左手一直揣在她自製的厚手套里,現在輪到右手揣進去取暖了。
當腿跪麻時,將所有畫過的線條抹掉,再慢慢起身,觀看篋笥里的十個木規,一邊看、一邊抻筋骨。
每個規器,都是用整塊薄板割出來的,「鉸鏈」只具備外觀,沒有調節作用。桓真將器具都交給她時,告知過,最大的規,針腳之間為一「觚」。不等王葛問什麼叫觚?桓真就直言:不用懂,何時能拋開十個木規模具,也能一一彷成功即可。
好吧,挺有道理。
短暫休息後,王葛重趴地,畫各種線條。
晌午時,小賈氏在灶屋忙,望眼空庭院,突然挺想蠢姚婦的。有姚婦在多好,稍微使個心眼,對方就衝著長房去了。
灶膛往外泛著火光,讓小賈氏想起十年前自家二兄被燒傷,彌留之際跟她說的隱事。
「當時,是我先看到阿吳的,施她一口飯。她咋就不中意我呢?」
「有時候我多希望變成三妹,嫁到王家,那樣就能天天見到阿吳了。」
「她寧願當佃戶,也不願和我好。為什麼?」
「我咋就忘不了她,聽說她被野虎咬傷,我擔心的很,牽掛的受不了才飲了酒。」
小賈氏回憶到這裡,閉上雙眼,這句話是二兄最後一句話。二兄死不瞑目。
他死那天,正是葛屨子出生的那天。
二兄想著吃醉酒後,就能忘一忘吳氏,沒想到醉倒在道邊草窩裡,不知道那處地方怎麼起的火。待村鄰撲滅後,二兄已經燒毀一條腿,硬生生疼死的。
所以他臨死前把這樁心事講出來了。小賈氏知道,二兄疼的厲害了,所有歡喜就變成了怨,變成恨!
二兄死了,這股怨恨被她這個親妹接過。
葛屨子生來就是克星!憑什麼她生,二兄死?是葛屨子搶了二兄的命!
只是……小賈氏又想起昨天阿菽突然說的:「你瞧你,乾乾淨淨的,非得往火邊靠,差點兒燒個大疤瘌。」
阿菽怎會說這話?
從王葛半歲時,家裡忙不過來,賈嫗就讓小賈氏看護王葛。小賈氏最願帶王葛去的地方就是灶屋,每次都拿燒火棍抽王葛的腚,還點著火嚇她。一邊嚇,一邊講的最多的,就是這句話!
怎麼阿菽說出一模一樣的話?
想不通,一定是巧合。
這時,院中進來個人,詢問:「是王匠工家麼?」
小賈氏出來,對方是個穿著補丁裋褐的小郎,她揚聲喊:「找王匠工何事?」
找阿葛的?賈嫗、王菽、王荇都從主屋出來。
王葛也聽到了,正好休息一下,也出來次主屋。
小郎倒挺知禮,沖院中揖一禮後,道明來意:「我想請王匠工制些竹簡。」
小賈氏:「這就是王匠工,是我侄女,竹簡呀,她……」
「五個錢一根竹簡。」王葛回一禮,說道。
小賈氏臉皮子一抽,五個錢?那破竹片子你一制就能制一筲箕,真敢抬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