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沐熙顺手揽住他的脖子:“爷爷,我们今早吃什么啊?”
老头拍拍他软绵绵的屁股:“一早就想着吃,吃面条呗。”
季沐熙苦着脸:“又吃面条啊……”
老头又掐了掐他的屁股:“你还挑上了!”
季沐熙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爷爷!疼!”
老头把他放下去:“这点疼都忍不住了?谁惯的娇气鬼?”
季沐熙乖巧一笑:“爷爷惯的。”
趁老头还没继续说他,季沐熙一转身,麻溜地跑了。
嘈杂的《精忠报国》曲中,老头看似气恼实则关爱的话语含糊地传来:“你这小兔崽子!就你跑得快!改日把你送部队去!”
季沐熙一边刷着牙一边想,他才不要去呢,部队里都是和老头一样无趣又严肃吓人的人。
等到下午的时候,老头就带着他去种地,季沐熙蹲在泥土里,逮着跳来跳去的绿色螳螂,他逮不到,累得直喘气,就去给老头告状:“爷爷,我逮不到它,你快帮帮我。”
老头看也不看他一眼:“连个虫子都逮不到?娇气见的。”
季沐熙觉得老头不会帮自己了,气呼呼地又回去和那个螳螂决一死战了。
落日余晖撒下来时,季沐熙终于逮到了那只螳螂。彼时他的脸上都是泥土,脏兮兮地,眼睛倒是亮,捏着螳螂去给老头看:“爷爷你看!我抓到了。”
“哟,本事大了?”老头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走了,回家。”
季沐熙捏着螳螂,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对方放生了,转而跟在他爷爷的屁股后面,问:“吃什么呀?”
“面条。”
季沐熙撅了撅嘴:“又是面条呀……早晨就吃的面条,不想吃面条了。”
“给你加个荷包蛋。”老头悠悠道。
季沐熙可耻地被收买了:“好耶!那我们今晚继续吃面条吧!”
季沐熙的童年就是在这种日复一日的日子度过的。
大概五六岁的时候,季沐熙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老头的老旧收音机没有响,屋里也没有饭香味飘来,一切都很安静。
季沐熙走出屋去,什么也没看见。
后来屋里来了一群陌生人,他们先是嚎啕大哭,而后屋里响起了另一种音乐。
季沐熙躲在窗户外面,看他们打棺材、烧纸、布置席。季沐熙有些害怕了,他在破院子里跑了一圈,没找到老头,只看到棺材前老头的照片。
他觉得这个就是老头。
他走到老头的照片面前,不知道说什么,却是先哭了出来。
他问:“爷爷,你什么时候回来,家里来了好多人,我害怕。”
老头当然没回答他,老头要是回答他,估计感到害怕的就不止他一个人了。
季沐熙再没等到老头的回答。
不过后来他想了想,要是老头在,也不会把他抱怀里拍拍头温柔说“乖孙不哭了”,老头只会一脚踹他屁股上,再道:“再哭把你送部队里去。”
沉溺于悲伤之中的人方才现了这个小豆丁:“这还有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