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安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说“不知道啊,刚还唱的好好的。不知道怎么来了个老爷爷,就吵起来了。”
事情略有些复杂,小家伙三言两语说不清,许青川便接口解释道“方才台上唱到那恶婆婆多番逼迫儿媳妇进宫,儿媳妇宁死不应。有个书生知道这事后打抱不平,但恰逢皇帝来了,把身负功名的书生给捋成了白身,还让人把那儿媳妇绑进宫里。之后一众大臣劝谏,无奈皇帝耽于美色,全然不听,还摘了为那位大人的乌纱帽。然后那位老先生就很气愤地出来打断了,说这戏唱得是有辱皇家。”
顾茵听他三言两语地说完,忍不住奇怪道“连我这不听戏的人都知道,这戏文里的朝代都是架空杜撰的。这老先生为何这般动怒”
许青川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
而戏台上之上,一个穿着立领皮袍子的老者正和戏班的人对峙着。
班主都从后台出来拱手求饶了,说“老爷子我们这草台班子搭一次不容易,您老气不顺去其他地方撒,别断了我们的生计啊”
那老者瘦瘦小小的,嗓门却不小,说“你戏文乱唱还不许人说了你这段必须给我改,改好了我把你整个戏班子都包下来,唱他一个月的,请镇子上所有人看”
王氏和许氏两个都走到台前了,本是准备联手把这闹事的人拖下来的。
听到这话两人不约而同地站住了脚乖乖这老爷子听着口气财大气粗的,要是能白听上一个月戏,好像也不赖
那班主一开始虽然赔着笑脸,但心里多少有几分火气。此时听到这话倒是真的笑逐颜开,连忙道“好好,都听您的。等这一场唱完就改,您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本来到这里这场闹剧就该结束了。
但那老者还是不肯,坚持道“不行,你现在立刻改,改成皇帝听从了文臣的建议,痛改前非,从此成了一位明君”
他要说旁的还好,这种改法班主却不敢应毕竟这昏君可是戏文里的重要配角,若他不昏庸,怎么显得那儿媳妇可怜呢而且照着这老者的意思,戏文的主角也换了个个儿,成了那皇帝了。
他们只是普通的草台班子,又没那个能耐说临时大改还能改的照样好看。
“你这人懂不懂戏啊”王氏听得耐不住了,“你要这么改后头还咋唱”
老者说“就唱太平盛世,河清海晏不行吗”
“这种谁要看啊你白请我我都不看”许氏跟着道。
而后王氏对许氏使了个眼色,两人爬上戏台,一人架住那老者一条胳膊。
那矮个子老者顿时被架空,两条短腿凌空来回倒腾。
“哪里来的妇人,快把老夫放下”
许氏和王氏充耳不闻,把他架下戏台子还不算,一直把他架出了人群。
顾茵和许青川见状连忙带着小武安跟了出去。
不过好在许氏和王氏都没有为难那老人,把他带出来之后就把他放下了地。
老者一面摆正头上被碰歪的皮帽子,一面吹胡子瞪眼道“你们这两个老妇人把我架出来做甚我还没和班主说完话呢”
许氏就道“老爷子,我看您也年纪大了,别来回折腾了。您要是有钱,自己写个话本子去让人唱,爱怎么唱怎么唱。但是我们这些普通人一年到头见个戏班子不容易,好歹让我们听过一场。”
王氏也没凶他,只跟着道“就是,你爱听什么皇帝圣明河清海晏的,您自己请人倒腾去,别为难人家,也别难为我们这些戏迷。”
老者气呼呼道“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这戏文影射到朝堂,被落了可是大事”
王氏和许氏都一头雾水,戏文虽然是杜撰,但确实不能影射朝堂,从前就有过气愤不平的书生写了个戏本子说昏君宠幸宦官,扰乱纲,然而还不等那戏排出来,就让人告密到官府,一串子人都连带着落了。但是今儿个这出戏讲的是昏君强娶良家小寡妇,又没讲什么朝堂大事。
“难道那位最近真的强抢民女了”王氏压低了声音问许氏。
许氏说没听说啊,又转头看向许青川。
许青川沉吟半晌,道“这位老先生说的应该是皇上和文老大人那事”
老者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许青川便把月前皇帝和文老太爷的恩怨纠葛说与他们听。不过这到底是京城生的事,他也是偶然听同窗提过,所以知道的也不多,只大概知道有这么个事儿。
几人听完,许氏还是道“皇帝摘大官乌纱帽这种事也不算太新鲜吧,那文老大人确实也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既是他提出的辞官,就不许让人家允了吗老先生你太敏感哩”
那边厢戏台子锣鼓又敲起来了,王氏心思已经不在这头了,接话道“就是,那戏里的婆媳境况还跟我家相似呢,我也没觉得唱的是我啊。您老别想那么多。再说这戏又不是传到了人文老大人耳朵里。就算传到了,说不定人家都没您老人家这么急呢”
老者还要再说,却突然身形一晃,倒了下去。
王氏和许氏都吓了一跳,立刻异口同声道“我啥都没干啊”
说完又立刻去把人抬了起来。
还是一样一人架一条胳膊,把老者凌空架起,一路把他架到了附近的医馆。
而他们前脚刚走,文琅提着大包小包的吃食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