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凯旋盯着小九看了一会,尽管她脸色不红不白像是问心无愧的样子,二凯哥还是看出来她心里揣着快沉甸甸的大石头,瞪眼说瞎话。
余凯旋很想继续拷问小九,想问问她如果心里没鬼,为什么隔着老远让徐铭想方设法把他弄回去?要是看不出来她那点小心思,二凯哥不是白混了。
冷风卷起街口雪堆上浮着的一层细雪,飘到父女俩中间,又蔓延散去。余九琪缩了缩脖子,两手从兜里拿出来捂着脸,冲她爸盈盈眨了眨眼,似是求饶。
余凯旋叹口气,最后只说:“要是他真找你麻烦,你告诉爸爸。”
“知道啦。”小九突然莫名鼻酸,低头走在前面,“快走吧冻死了。”
余凯旋丝毫没有放下戒备,他对当年那场事故依旧记忆犹新,无论如何不会让往事重演。
算起来已经整整九年了,他怎么回来了?
不知哪家商户在门口泼了水,结了一处冰,余凯旋拽了下险些滑到的小九,忽然觉得有必要搞清楚那小子为什么回来。
巧的是,险些滑到的小九此刻也在琢磨同一个问题,她渐渐从刚才一连串的意外状况中缓过神来,纳闷他刚刚回来就跟葛凡走得那么近,葛凡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第二天下午,葛凡先联系了小九,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帮忙拍个段子。
余九琪快下班了才看到信息,想了想回他:【还是在你们ktv拍吗?】
葛凡除了是石城最大的ktv经理外,也是近期在小视频领域初露头角的颜值段子网红。
葛凡是十几岁才跟着孟会红在石城落脚的,那时他刚初中毕业,毕业成绩惨不忍睹,孟会红托人又花钱把他转到石城二中,可念了一年多就被劝退了,理由是连续三次考试三大科加起来不到一百分。自知不是念书的料,孟会红就把葛凡送到山东去学技术。
也就三四年的时间,葛凡把那所全国著名的职业学校里的专业体验了个遍,钱花了不少,事也没少惹,最后还是没拿回来半个文凭。
不仅文凭没拿回来,人都差点回不来。
余九琪记得那年秋天一个晚上,红姨接到一通山东区号的座机电话后,跟余凯旋连夜急匆匆坐火车走了,半个月后才把葛凡带回来,对于在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三个人默契地闭口不谈。
葛凡回来后消沉了一阵子,整天混迹在温都水汇楼上的ktv里,朋友圈里都是抽烟喝酒蹦迪的夜生活,红姨着急上火甚至揍过他,也偷偷张罗给他找份正经工作,可有一天葛凡突然神采奕奕给大家发了一圈名片,说他已经被ktv高薪聘为主管了。
后来短短一年,他从主管升为ktv经理,微信里的客户就有几千个,遇事随便一摇人都是一车一车的来,在石城大小也是个玩得转的凡哥。
凡哥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人各有志,喝多了时曾经搂着小九脖子说:“你哥没啥本事,不,可以说啥也不是,你哥成功的秘诀就是俩字,快乐!”
“我快乐,我也能让别人快乐。人活着图一个啥,不就是图个乐吗?”然后他转头郑重地问,“你快乐吗小九?”
余九琪陪着笑呵呵点头,说:“快乐啊,怎么不快乐。”
葛凡一双醉眼用力观察她,半天后摇摇头:“不,你不快乐。”
小九不跟他争,就笑:“那你教教我什么叫快乐?”
当时他们在ktv里给余凯旋过生日,大人们都东倒西歪喝醉了,葛凡晃晃悠悠起身,醉眼惺忪地整理一下他专门找人代购的西装,来到点歌台,点了首歌,一脸正经地坐在灯光下,拿起麦克风,认真说接下来这首歌送给我妹。
可前奏一响,唢呐一起,余九琪就笑了,拿手机给葛凡录了一段视频。
那段视频她转给了葛凡,葛凡觉得把他拍的挺帅,就发在自己的抖音账号上,没料到,两天后那条视频上了热门,爆了。
热门词条和评论区的热门评论都与一个词有关——东北霸总
前一秒西装革履醉眼迷离的深沉帅哥,下一秒吊着嗓子抑扬顿挫唱起了地方戏,还唱的特别浪,兴起时甚至摇头晃绕冲镜头抛媚眼,这种纯纯的禁欲系反差让葛凡一夜之间暴涨几万粉丝。
葛凡很兴奋,倒不是因为看到流量背后的经济利益,而是为能给那么多人带来快乐由衷自豪,他把所有评论来来回回翻了个遍,决定将这种快乐无私地继续送给大家。
自那之后他又陆续拍了几个东北霸总的系列段子,小九成了他的摄影师,有时也挡着脸出镜,或者用变声器与他对话,主角都是那个品味独特口音明显却时刻凹造型耍帅的自恋霸总。
他们数据比较好的两条视频,一个是一身笔挺西装的葛凡站在一片绿油油的田间,自信地看着远方,再慢慢转向镜头,用最霸气的姿态说最土的话:“这几亩苞米地都是咱家的,怎么样,满意吧?”
另外一条是小九扮演的女主被路人推了一下,葛凡突然冲过来,身姿俊逸又敏捷地接住小九,然后冲着镜头皱眉,一脸冷厉说:“干啥呢,谁允许你扒拉她的?手是不是欠?”
不过这两条数据加在一起也没有ktv那条高,葛凡为此很困惑,猜测是粉丝们对他在ktv的表现念念不忘。
所以余九琪以为今天会在ktv拍,甚至因为无法说出口的好奇,有点期待他在ktv拍,可过了几分钟,葛凡给她发来一家咖啡厅的地址。
【来这,今天霸总拍吃播。】
【吃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