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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呼吸是如此平静,与自然中的风声、水声毫无差别,不会令人想到危险,似乎能安心地闭上眼。
视线漫无边际地随着月光的推移而移动的富加见,在某个瞬间,若有所觉地侧身低头,对上一双睁开的眼睛。
略带朦胧睡意、但下一秒就迅速清醒过来的蓝眼睛,于昏暗的室内闪着灼灼光亮——一瞬间,像极了燃起炎光的深海,冰冷与黑暗绝不可敌。
“……”富加见曲起微微发颤的手指,朝醒来的神名深见露出一个与往常一样的灿烂笑容,“开不开心?惊不惊喜?你的朋友回来了!”
——好生奇妙。
——在那个瞬间,他竟然想去碰那双自己也有的眼睛。
神名深见敏锐地察觉到了身侧之人某一刻的不自在,但他才刚醒来,脑内的弹幕系统在抖抖索索地说“富加见像鬼一样坐了有一会”,揉着额头坐直时都没想清原因。
总不能同位体被他突然醒来吓到了吧?哈哈哈!
——睡得正香忽然被本能提醒“身边有人”的他,才是被吓到的那一方吧!
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被子滑下一半,富加见伸手捡起,往自己膝盖上盖了半边。
神名深见干脆盘腿坐起,一边借着微弱的光亮观察他,一边诚实地回答他的问好:“有点吓人。”
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FELICEBOOKS里没有窃听器和监视器,但入侵周边街道的监控轻而易举,可萩原研二今天下午才来,这家伙到底是以什么样的频率来监视这边的?
他心中有些惊讶。
“诶、真的被吓到了吗?”富加见对他的回应非常意外,凑近了去看,“但你这不是笑得很开心吗?神名先生。”
“毕竟比起见到你的喜悦,区区惊吓不值一提。”神名深见从容地说,抬手抵住对方的肩膀,“你在这里待了多久?看人睡觉是什么喜好。”
“我这是不忍心打扰你睡觉的体贴和温柔。”富加见抓住他的手,振振有词地道,“睡得超级香啊,是最近没休息好吗?”
青年凑得极近,吐息在说话时拂过脸颊,镜片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神名深见,眼底深处似有晦暗的色彩涌动。
而此刻屋内昏暗,月光静悄悄地爬到了另一边,沙发上的两人蒙在一层阴影中,视觉和触觉等感官越发敏感。
以致于被握住的瞬间,恍若浸入骨髓的凉意让他头皮发麻——这实在是一个说起来好笑的身体反应——真的有点像从阴森墓地里爬出来的恶鬼了,同位体!
这一点他想不明白。
他寻思上个世界的相处——那可是有好几年了,也没发现另一个自己还能有这种阴森森、只是正常坐着都能在气氛烘托下更加吓人的天赋啊。
尤其是对方现在连那种癫狂的、容易被误会的笑容和神经质都没表现出来。
“睡眠也是打发时间的方式之一。”他也没急着抽回手,另一只手也伸过去摸摸,微微皱眉,“明明是夏季,你手冰得像死人一样啊。”
“所以我才想多碰碰你,神名先生。”富加见诚恳地说,双手抬起,手腕翻转,将他的两只手牢牢牵住,“你太温暖了,我不想放手。”
在神名深见第一次遇见“富加见”时,他就是这么说的;而后来在两人的相处中,神名深见倒真的践行了自己所说的“调养身体的健康饮食搭配”,研究了一堆菜谱。
随着对与富加见肢体接触的熟悉,神名深见已经很少思考对方与自己的偶尔碰碰手有意无意,但在此时此刻听到富加见再次重复这句略显怪异的发言,才恍然意识到——
这是某个层面上的“真心话”。
神名深见:“……?”
等等,竟然是真心话吗?
而不是类似于直球金毛人设的“热情、直白和友善”的标准台词?!
困惑之后是罕见的难为情——他自己也说不出理由,但总觉得这句“真心话”让现状变得有点微妙了。
“……你真的不觉得这话有点怪怪的吗?”他质疑道,“难道你半夜想和我一起睡,也是这个理由?”
“现在才问,是不是有点迟了,神、名、先、生。”富加见笑了起来,凑得更近了,察觉神名深见稍微后倾的动作后嘴角弧度上扬,喊出称呼的念法颇为玩味,笑意几乎溢出来,“我承认,确实如此。”
太近了。
神名深见难得有点不自在,但他思索片刻,又觉得这确实算不上不能接受的事。
“没想到你会是这种想法。”他怜爱地凑过去,用额头蹭蹭富加见的脸,就这一会又坐直,声音温柔地道,“没关系,这没什么,你喜欢的话我不会拒绝。”
毕竟是失忆了。
由于技能相同,另一个自己的感情不能像其他人类一样在眼中清晰,所以神名深见有时也不能立刻明白同位体在某些事的思考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