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啊,退休后才开始学,也就……十多年吧。”
许梅推门进屋,客厅里宽敞明亮,收拾得干干净净。
帮她倒了杯水,许梅说:“你坐一会儿啊,在房间里,我去拿。”
黎穗本想帮忙,但想着贸然进卧室,也不礼貌,便作罢了。
“哎哟!你怎么在家啊?”
卧室里突然传来许梅惊喜的声音,黎穗疑惑地探头看了眼,但完全看不到房间里,只听到许梅催促:“正好,帮我把这个箱子搬出去。”
一道低沉的男声带着困意问:“这什么啊?”
“让你搬你就搬,快点。”
“知道啦——”
伴随着拖长的语调,嘻嘻索索的声音响起,黎穗有些尴尬地攥了攥手里的杯子,下一秒就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抱着纸箱走了出来。
对方看起来一米八出头,健康的小麦肤色,头发偏短,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T恤和阔腿短裤,看到黎穗,对方明显愣住,问了句:“你谁啊?”
“有没有礼貌。”许梅一巴掌拍在他后背,“这是黎爷爷的孙女,穗穗,你该喊姐姐。”
许梅转头又向黎穗介绍:“这是我孙子,江灼,现在在理工大学上大三。”
“你好。”黎穗微笑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起身想要接过他手里的纸箱。
“挺重。”许梅拍拍江灼的手臂,让他把纸箱放在茶几上,
()还不忘夸赞,“穗穗现在接手了他爷爷的小店,你看看人家,多孝顺。”
江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问:“旗袍店旁边那家?”
“啊。”黎穗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点头应道,“对。”
江灼也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转身回了房间。
“哎你这孩子,没礼貌。”许梅看着他的背影低声斥责。
黎穗倒是没在意,她打开箱子,拿出了最顶上的一本《糖味溯源》,好几页页角几乎被磨烂,足可见这些书,爷爷翻过多少遍。
遇到一些不认识的字,他还认认真真地在旁边写了拼音和备注。
看到熟悉的字迹,黎穗鼻子一酸,但还是忍住了。
“奶奶,我爷爷这些书,怎么会放在您这儿啊?”
“你爷爷当初跟我说,他……”许梅叹了口气,才接着说,“他走了之后,要是这糖画店关了,这些东西就放我这儿,随我处理,要是店开了超过三个月,就让我把东西给你,也不知道这老头子怎么想的。”
许梅不懂,黎穗却一下就明白了。
爷爷或许是觉得,如果他去世后,店关了,那说明她对糖画确实没兴趣,那么他选择把这些书留给同样热爱的朋友,一是为了书有归宿,二也是为了不给她平添压力。
但如果店还开着,这些书,或许就是爷爷留给她的最后一份礼物。
在生前,对于这些事,爷爷没有提起一丝一毫,他把做选择的机会完全留给了她自己。
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被扔进了湖里,嘭一声,砸起阵阵涟漪,余韵许久没有消除。
黎穗好像能听到自己猛烈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她深吸一口气,和奶奶道了谢,费力搬起眼前的纸箱子。
“太重了吧?”许梅伸手欲接,“要不让小灼帮你搬回家。”
“不用不用,我可以的。”黎穗捧着箱子,艰难出了门。
许梅便也没有再坚持。
门轻轻合上。
许梅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正盘算着晚饭做什么,门铃却又响了。
她随手放下围裙,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黎穗捧着大箱子气喘吁吁,嘴角却高高扬起,站在昏暗的走廊里,眼神格外明亮。
“许奶奶。”
“我能跟您学画糖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