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椹晚上还是回了府,他想杨元羿说的对,自己至少应该表明心意。
恰巧李禅秀还没睡,而且这两天一直想见他,却不见他回来,今日忽然见到,神情立刻露出惊喜。
“裴将军,你回来了。”他语气尚且平缓,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
裴椹见他像是期盼自己回来,心中一动,开口时,声音也哑了几分:“最近军中事忙,今日才有空回……”
接着就该表达心意了,可他却迟疑了一瞬。
也就是这一瞬,李禅秀接过话道:“无妨,只是我正好有事想找你。”
说着他请裴椹坐下,将魏太傅的信交给对方。
裴椹接过看他一眼,迟疑打开。随着视线在信上一行行扫过,他脸色骤然变沉,捏着信纸的手也渐渐用力。
李禅秀见状,不由轻声安抚他,在他情绪逐渐冷静,只余眼底冷意时,终于迟疑开口,劝说:“李懋自毁长城,实在不配为君,梁王父子对将军也只有利用,将军可想过……另择明主?”
裴椹目光蓦地看向他,辨不出情绪。
李禅秀第一次拉拢人,被这一看,便有些怯场,可想到自己和父亲的处境,他咬咬牙,还是绞尽脑汁、费劲言语,继续劝说。
终于,裴椹哑声说:“我明白殿下的意思,但此事需从长计议。我……”
他深吸一口气,道:“身为子孙,我理应为祖父报仇。身为将军,我也应为葬在北地的将士们讨一个公道。我并非不能接受换一个君主,只是若因此引得天下大乱,反倒是我的罪过。”
魏太傅不可能骗他,信中所说必然是真。所以即便不投靠李玹,他也不想再效忠洛阳皇宫里的那位了。
李禅秀见事情可成,忙道:“这我知晓,父亲和太傅的意思也是要从长计议,所以父亲如今还在太子府,没有离开。而且我觉得,裴将军若能加入我们,反而能避免天下大乱。”
到时直接在洛阳宫变夺位,而裴椹稳住边疆,就可不乱。
裴椹似乎也猜到他的想法,良久点了点头,轻声:“嗯。”
李禅秀起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确定裴椹真的答应了,惊喜得险些直接站起来,难得露出少年气的一面。
裴椹也鲜少见他这般真实的开心,唇角不由也泛起笑意。
李禅秀高兴完,才意识到自己有些事态,忙道了声歉,接着想起裴椹刚进房间时,似乎也有话要说,不由问:“对了,你刚回来时,是不是也有事要说?”
裴椹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半晌才有些僵硬道:“不,没、没什么。”
刚开始确实有话想说,可经历这一番事后,那些话哪还说得出口?何况,何况公主期待他回来,根本不是他以为的那样,而是有正事要跟他说。
裴椹少有的有些狼狈,忙起身道:“我还有事,今晚就歇在书房,公主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就告辞看,脚步仓促地走了。
李禅秀一阵困惑,总感觉情况并非对方解释的那样。
裴椹到了书房,冷静片刻,拿出书信又看一会儿,忽然想到还有事要问李禅秀。
想着时间过去不久,对方应该还没睡,他迟疑一下,又转身回去。
主院内,李禅秀因裴椹这几日没回,放松不少。加上今晚刚把裴椹拉拢过来,而且裴椹说他会歇在书房,于是他继续放下了戒备,沐浴后,没再戴遮掩喉结的假皮,简单穿着单衣,披着一件厚外袍,就出来叫人把浴桶抬出去。
谁知刚打开门,裴椹就跨过院门,走向回廊这边。
两人目光瞬间对上,绰绰灯影中,李禅秀喉间那微微凸起形成的阴影格外明显。
目光移过眉眼、鼻尖,薄唇、下颌,到喉间那一片阴影,再到胸前一片平坦,裴椹脚步定住,眼中从惊愕变成幽深。
李禅秀同样僵住,半晌才回神,慌忙拉紧外袍,挡在胸前。但裴椹明显已经看出了,何况……既然已经拉拢了裴椹,好似也没必要再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