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商贩接过擦了擦泪,又絮絮开口:“上一任刺史姓石,倒是没折了这姓,心如铁石蛇蝎,赋税是外地的两倍不止!交不上赋税就抓了家里的女娃,样子身段好的被官放在家里折磨,不好的就被卖进窑子。”
傅砚辞不忍开口:“为何那时不去他处。”
女商贩摇头,语气苦涩:“能去哪?就隔壁的中州,那里倒是赋税低一些,但把女子当牲畜一样养着,不允许女子出门,不允许女子穿衣。没吃的就煮了家里的女娃,没钱了就照样卖了。”
她嘲讽一笑:“卖的价还没滇州高呢!”
傅砚辞:“家里的男丁就这样看着吗?”
一旁蜜饯商贩插嘴:“男的也没用啊,人家当官的手上有刀,直接一骨碌下来,脑袋直接飞出去了。”
傅砚辞拳头握的很紧,隐隐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没想到他们拿来杀敌的刀,却被这些官员们拿来砍下自己国家百姓的头颅。
一旁卖蜜饯的商贩开口提醒:“大娘啊,别说这些了,这日子不是好起来了嘛。”
“是啊是啊,林刺史来了,我们再也不用过那种为奴为马的苦日子了。”大娘擦了擦脸上的泪,欣慰道:“哎呦,我家姑娘现在在刺史开的书苑里读者书呢,算算日头也要下学了。”
说完就把地上的菜拾掇拾掇,打算去接女儿。
傅砚辞看着她的背影,对那女子书院有些好奇,问了旁边的蜜饯商贩一嘴:“你们滇州的女子也可以读书吗?”
商贩挠了挠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这没娶亲没闺女的,不过二位要是好奇可以去看看,这条街往前走左拐再左拐就是了。”
傅砚辞:“多谢。”
随后看向游青,不必他开口,游青就微微颔:“走吧,刚好我也好奇,这书院教的是四书五经,还是女戒女规。”
二人携着手走了段路,游青观察着来往的商贩,忽然开口:“先前未曾注意,如今一看,这滇州街上居然有不算少数的女子在经商。”
在大梁,各州县都对女子有不同程度的轻视,这也是男男成婚的一个原因。因为觉得女子低贱,所以读书,经事,为官,入军都只能男子从事。
有些地方不许女子出门,有些地方会好一点,但几乎都是要女子裹住全身,只能露出一双眼睛才被准许出门。
京城会好一些,因为贵女会出街游玩,但总体也并不如何乐观。
傅砚辞想来也是想到了这些,应和道:“确实如此。”
边疆其实并不缺乏女子,老国公心底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许了那些没处可去,伪装成男孩的女子入军,然后分去后需,干些杂扫活。但能独自活着走到边疆的百姓不多,有那个心性以女子之身来军中的更不多。
如此,倒是更让二人好奇那准许女子进去读书的书院了。
二人走到了书院门前,从外面来看,不过是一座平平无奇,甚至称得上一声简陋的书院。
但却这一栋简陋的房子里,有着朗朗的读书声传出。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傅砚辞牵着游青在一间书室门口看了看,大致看了眼这里面的情形。
一眼看去,居然女童会比男童多一些。不过她们手上并没有书本,都是靠着夫子书写在板面上的大字在读。
每人都只有一张小小的板凳,没有靠背,却个个挺的笔直,努力的汲取着上面的文字。
一名夫子注意到了这两名格格不入的人,瞧着二人均气质不凡,走过来询问:“二位是有何事吗?”
游青摇头,问道:“我们是外地来的,只是惊奇此处居然准女童入学,好奇看看。”
夫子闻言笑道:“公子这便不知了,我们此处虽小,却还有女夫子呢。”
傅砚辞插嘴:“女夫子?哈哈哈哈,那她讲课的时候怎么摸着长胡子问之乎者也啊?”
游青拍了他一下,小心的看了眼夫子摸着胡须颤抖着的手,小声提醒:“你是不是对夫子两个字有刻板印象?”
这也不能怪傅砚辞,他自小就不爱读书,却天天被老国公请来的老夫子压着脊背读书,经常气的那群老夫子吹胡子瞪眼直骂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