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种悲戚跟现在的不一样。
之前还有替战友复仇的信念支撑着,还能够拿起枪支弹药去做些什么。
而现在,他却只能跟这方小盒子共处。
黎心水总觉得那并不是俞哲瀚,又或者他放弃了这具身体也是放弃了这个身份的一切。
他感觉到自己眼中有些湿润,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在一个有着少许相应传统文化的国家,哪怕是所谓的无神论者,让他跟新鲜的骨灰在夜里独处都是一个毛骨悚然的事情。
但黎心水却好像如获至宝一样看了会儿后把那盒子抱到了怀里,放弃控制眼中的泪水,就这么让它肆意流着。
“俞哥,我该恨你吗?”
黎心水有着极强的家国观念,也因此对直接导致了这一切的俞哲瀚观感复杂。
毕竟根本原因还是人类对环境的不重视和樱花国的核废水,可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俞哲瀚。
一度纠结的问题一下子没了意义。
这个问题不成立了,他的俞哥再也不在了。
从人类安危来看,他应该讨厌俞哲瀚,但既然现在没有那份威胁了,他能不能好好爱他的俞哥,哪怕对方似乎只把他当一个有点意思的陌生人。
他好像在走一条谁都不理解的路,没有人能陪着他一起走。
黎心水甚至想找领导问问他能不能走个后门,拿一张自己和俞哲瀚的结婚证,有没有法律效益不重要。
或许是心理问题的确不小,黎心水甚至抱着那盒子就在屋里坐了一夜。
锁了门窗拒绝了外人进入的他哪怕到了第二天的饭点也没有半点想去拿吃食的意思。
黎心水的不对劲被观测的人逐渐上报了上去,不多久之前那位心理师就接了命令过来了。
有人敲门黎心水还是过了一阵愿意去开门的。
“黎长,人是铁饭是钢,多少得吃些的,您也不想让俞先生担心吧?”
这句担心让黎心水抬了眼,看了桌上的餐盒一会儿后又看向了手中抱着不放的骨灰,“我自有打算,让他们不用给我送餐了。”
一整晚的思考,黎心水把他这一辈子的事情几乎都回顾了个遍,他自认不愧对于任何人,不愧对于这个国家。
而现在,他想向领导最后请求一件事——他想和俞哲瀚葬在一起。
待在这里,他挥不了价值,还浪费国家的人力物力,更是要经受这些痛不欲生的绝望和思念,为什么不干脆放过自己呢?
放过自己,也放下这执念,不要做了一辈子的护道人,最终成了拖累和累赘。
毕竟自己到底是真的动心还是被影响到谁又知道呢?
当初在一线研究和搬运守卫的人员多多少少都出问题了,或身体或精神。
·
“小黎,等你百年之后,我们会将你和他埋在一起的。”
一位跟黎心水还算相熟的领导劝着黎心水,不想他就这么放弃自己。
经此一事就连领导层都是大换血,能清楚这人有多执拗的也不剩多少。
黎心水只是摇了摇头,然后自顾自说着,“之前那位是深海君王,俞哥可能之前也是住在海里。可以帮我们都埋在沿海吗?”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来的那人在瞥了眼那骨灰盒后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话这人是一时半会儿劝不了了。
正当他想离开,黎心水突然间头也不抬地问他,“你们有帮我选择死法吗?”
本就是打着一定要把人劝下的打算来的,怎么可能会提前准备好死法。
再说了,就算真的准备好了死法,也不是他们这几个交涉人员所清楚的,那应该归其他组管。
“还没有。”
“麻烦帮我弄点海水可以吗?淡水也行。把我打晕扔到水里就好。”
黎心水平时说话没那么温和,但或许是正抱着一个盒子的缘故,他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扰了谁的清梦一样。
深海很可能才是俞哥的家,若非条件不允许,黎心水甚至想乘船出行后跳海。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他甘愿做那个陪葬品,陪曾经的俞哲瀚一起上天堂,又或者是下地狱。